杨万里《烧香诗》中所涉及的桂花香料,则为“蒸木犀”,蒸过的桂花是杨万里最常用也最喜欢的香料,他甚至通过诗句公开宣扬,惟有这种朴素而富有“清意”的花香才真正与“书生”的品格、情调相匹配。
持这一观点的显然不仅杨万里一人,“古鼎余葩晕酒香”,在宋代文人们看来,饮酒雅会时以“蒸木犀”来佐兴,足以让醉意都染上三分幽香啊!
与桂花几乎可以并肩的另一种天然香料,就是柏树子。据陶谷《清异录》记载,早在五代的时候,就有一位法号“知足”的高僧反对上层社会焚熏奢侈香料的风气。
但是,对于当时的人来说,居住环境不经香气的熏染净化,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因此,知足的崇奉者们一再地劝说这位僧人在禅室中焚香。
知足不好太过违拗众人的好意,于是,他想出一条对策——“但摘窗前柏子焚”,从屋外柏树上摘下柏子,作为天然生成的香料。也许正是此举开创了一世的风气,在宋代,无论佛寺还是道观,都普遍以柏子为香品,炉中静焚柏子,成了寺观中的一种常见景象,也成了清修生活的一种标志。
松枝盖顶的禅室里,除了绣佛像、佛经,只有最基本的简陋生活用具。对于这位鄙弃一切物欲享受、断绝尘缘的高僧来说,“舶香”,也就是经大海船远道运来的异域香料,不免仍然带着生物的腥气,所以他宁肯亲自采柏子作为焚香的香品。
于是,倘若有缘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佛寺中,便能得到如此清绝的人生体验,便有可能写出如此动人的诗章:满林钟磬夜偏长,古鼎闲焚柏子香。石榻未成芳草梦,西风吹雨过池塘。(释斯植《夏夕雨中》)
《陈氏香谱》记载着采制“柏子香”的具体方法:柏子实不计多少,带青色、未开破者。右以沸汤焯过,酒浸,蜜(密)封七日,取出、阴干,烧之。
把新摘的柏子用沸水焯一下,然后浸在酒中,密封七天,再取出,放在阴凉处慢慢晾干,显然,这是一种便捷而又节俭的制香之道。有了它,宋代士大夫们的清雅生活中又多添了一丝独特的风味。
带着清闲的心情,手提小斧头,去为心爱的梅树砍削冗枝;亲手扯来枯藤的长条,编补遍植菊花的篱笆;在朴素的铜香炉或瓷香炉里焚上一把自摘自制的柏子香,轻烟如丝,静读《周易》;用小型蒸馏器慢慢蒸馏荷花露(或荷花酒),在清露间或滴落的声响中,书写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