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的人品很被诟病。他为英国军方做情报工作时,主要负责色诱有权有势的美国女性,于是落下“玩弄女人”的恶名。他是个“妈宝”,在感情上极度依赖母亲,在寄宿学校的不愉快经历,加深了他对母亲的依恋,最近结集出版的他和母亲的通信集里,他是一个事无巨细向母亲汇报的男孩———在天上打下多少战机,和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会面,和迪斯尼的私交,唯独恋爱、结婚和分手这些事,潦草地打发了。他口无遮拦,说过很多不得体的话,包括一些反犹的言论,惹毛了和他合作多年的犹太编辑。
“反犹”这条,在西方是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吹梦巨人》在戛纳首映时,斯皮尔伯格被问起:“作为犹太人,为什么要改编一个有反犹嫌疑的作家的作品?”斯皮尔伯格说,他读过达尔全部的小说,他不相信像这样一个能用孩子的思维逗孩子开心的人,内心会支持血腥的种族灭绝,“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心态大概就是叛逆期的熊孩子,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他却偏偏要违反,看成年人的反应”。
斯皮尔伯格这番善意的开脱,和英国评论界长久以来的评论不谋而合,这是一个褒义和贬义兼而有之的评价:达尔的价值观,他和世界相处的方式,
都停留在孩童阶段。搁在今天,就是社交平台上群众们口诛笔伐的“巨婴”。欣赏罗尔德·达尔,得有一颗10岁的心。他在晚年的随笔里,并没有太多反省意识地写道:“我是一个衰老的婴儿。”他的孙女苏菲,也就是《吹梦巨人》的女主角苏菲的现实原型,曾经童言无忌地和他开玩笑:等你死了,我会把你埋在巧克力坟墓里,巧克力管够,等你吃完,天堂就到了。
孩子只是孩子,他们冒险,因为天性
达尔小说里的画风,就像祖孙间这样的对话,对死亡、困厄、磨难都满不在乎,因为无知无畏,抵消了成年人忌讳的“恶意”。从《纳尼亚传奇》到《哈利·波特》,主题总是“成长”,主角们冒险,受难,冲破万千险阻,是为了承担责任,整个世界存亡的命运被放置在少年英雄们没有准备好的肩膀上。达尔的小说呢,《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吹梦巨人》《女巫》《玛蒂尔达》这些故事里回旋着同一个声音:去他的责任,去他的命运。孩子只是孩子,他们冒险,因为天性。《吹梦巨人》开始于伦敦的孤儿院,孤女苏菲的身份像极了狄更斯小说里孤苦伶仃的男孩们,但达尔的文风一转,和狄更斯的远大前程分道扬镳,他专注于创造一个理想的监护人———一个善良的巨人,有他的庇护,苏菲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