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推断其这次南下应在上半年。这年,时任市里高桥中学校长的流金颇欲重回高教界,其同窗老友周游正受命试刊《北京日报》,曾代向主管文教的副市长吴晗说项。据周游1951年7月18日来信说:“我很同意你来作高教工作。我曾与吴晗先生谈过,并要求他加以协助,他表示无能为力。”吴晗表示“无能为力”,往好里说,或许不以公权徇私谊,未必一定“很有架子”。但也不必讳言,流金与他的关系自此似有疏离。据此,1950年代吴晗至少有两通来函。
其后,流金沦为“右派”,即所谓犯了“严重罪行”,直到1963年才恢复与吴晗通信。据《程应镠自述》(载《世纪学人自述》第五卷,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年)说:
1962年的春天是难忘的。吴晗同志主编一套《中国历代史话》,从原始社会开始,直到清代,共十三册。《史话》将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周游是这个出版社的社长。他们都想到了我,周游给我写信,问我要不要写一本。这时,我已卖完了妻子的母亲遗物,开始卖书了。能够写一本书,拿一笔稿费,是求之不得的。我给周游写信,表示愿意写;不久,又和吴晗通信,承担了《南北朝史话》的写作。吴晗告诉我,他自己写明,邓拓写清,两晋由何兹全,金由冯家升,春秋由陈懋恒,秦由翦伯赞,南北朝剩下来了,就给了我。
作为燕京大学老同学,周游推荐了流金,主编吴晗也欣表同意,他还是念旧的。在撰著《南北朝史话》过程中,流金与吴晗曾有书函往覆。据其《“文革”交代》:
六三年曾因为北京出版社写《南北朝史话》,和吴晗写过一封信,他回了我一封信。后来《南北朝史话》第一部分写成寄给出版社,他又来过一封信,我回了一信。全稿写成后,我给了他一信,却无回信。
十余年后,流金在《南北朝史话·后记》说:
写完了南朝,把稿子寄到出版社,吴晗同志很快便通读了全文,回信鼓励我:“就按这个样子写下去。我们打算把它印出来,作为担任其他各朝史话作者的参考。我想你不会反对。”写作过程中,我和他通过四、五封信,讨论的问题,大的如民族融和,小的如斛律光父子,他都明确地表示了意见。
作于1985年的《程应镠自述》也说:
1963年全书完成,13万字,注文比正文少不了多少。吴晗不赞成加注,说是通俗读物,不必说明句句都有来历。注作成未全寄,已寄的被退回。
综上所述,1960年代,吴晗至少两次致函流金;而1949年后吴晗致流金信函则至少有四通。
1965年11月,姚文元发表《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文革”前夜,流金对吴晗这位师友持怎样态度呢?据其1969年4月12日《“文革”交代》:
《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发表之后,出于阶级本能,我为吴晗辩护,在一次小的座谈会上,我以暴露思想为名,说:“吴晗过去是左派,怎么会反党反社会主义?”说了这两句话,又连忙掩饰这种为吴晗辩护的心情,说:“我过去在昆明,对他是了解的。反右斗争后,知道他是个左派,入了党。但十多年没有和他见过面,虽然前几年和他通过信,他在北京的情况我是不了解的。”
这段“交代”大堪玩味。流金说“吴晗过去是左派,怎么会反党反社会主义”,强调了两个时段,一是昆明时期,“对他是了解的”,当时他与吴晗都是左翼知识分子;一是反右以后,流金成了“右派”,但仍知道吴晗“是个左派,入了党”。所以,他在时隔三天的另一份“交代”中有类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