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定”对“兴会”有着积极的作用。它使书家从实用功利中解脱出来,书家决不能以实用的目光去观物取象,而要通过艺术的手段化具象为抽象,从特定的时空中移出物象而观其抽象的一面,在虚静专一的心态中,超脱于物象之上,为“兴会”来临做好铺垫和准备,使物象在抽象之泉的灌注中成为艺术。“入定”的本质,是使书家不滞于形,并赋予物象以内在不息的生命和外在飘忽的神韵,使书家与物象在互为各异的状态下,达到物我交相契合,从而创作出一个互为亲近、物我浑融的形象。
“兴会”根植于书家深厚的学养
诚然,书法艺术自然高妙、臻于化境的佳构,往往都是书家与境遇“兴会”而成,但这种“兴会”并不是随机而取,想遇即至的,而必须根植于书家深厚的学养。只有书家最大限度地熟练掌握创造技巧、自由运用艺术形式,且具有鲜明的创作个性,才有可能生发“兴会”的机缘。如果缺乏深厚艺术修养和丰富艺术创作经验,不仅不会受到“兴会”的青睐,就是与“兴会”遇合,也不可能有书法极致艺术的诞生。
首先,“兴会”根植于书家的操守。《论语》的“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表达了儒家观念中人生之“德”与“艺”的关系,特别强调人要修身养性,善养自己的浩然之气和馨香之德。其次,根植于书家的学问,史上几近所有的书家都学识丰富,至少在某个方面有特长,可以说都是见多识广者。再次,根植于书家的游历与胸怀。书家不能闭门造车,而要走万里路,交万邦友。与友交游,尽享山水的乐趣,得之心并寓之酒,游目骋怀,放浪形骸,兴怀欲书,是古代书家优雅生活要诣所在。书家在游乐之中,不仅会将世事烦恼抛之脑后,而且可以怡情恣性,激发书家之文思。
宋欧阳修留下千古名作《醉翁亭记》,王羲之留下了百代彪炳的《兰亭集序》,说的就是书法得之于游乐的盛事。“兴会”的彩球只会抛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天时,抛给“茂林修竹,清流激湍”的境地,抛给“群贤毕至,一斛一咏”的禊友,但绝不会飘向缩之阁楼、不问世事的“书蠹”。唯有书家操守高洁、学识深厚、视野开阔,才能时时有“兴会”之机,处处有“兴会”之缘,也才能在喧闹的世界得以看出书法无相的妙意,在欲望洪流中看到书艺清澈雅致的特质,在混乱的秩序中辨析出艺术生命的妙宗与指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