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我几乎对一切艺术形式都迷恋,特别有意思。比如说我特别爱听评弹,其实我一句都听不懂。
刘索拉:我也喜欢听。
崔永元:一句都听不懂,但是一点都不妨碍我坐在那听一晚上。
我很爱看跟艺术史有关的书,哪项艺术是怎么出来的。我最近在看昆曲,看到说昆曲班子都没有第二身行头,只有那一身。然后有一个票友,这个票友是个恶霸,非要借人家的鞋,弄的他们整个戏班子都很难受,不知道怎么办。他们特别相信天神,他们就是没有演出的机会,但是又不愿意解散,就不断的排练,不断的排练,终于有了一次到上海演出的机会,说火车快到上海的时候,戏班子的领头人就伸出脑袋去看一看,一伸出脑袋就被树弄掉了,全都是冥冥之中吧,然后昆曲延续不下去了,过去传统的全靠人,不生孩子,没有后代,没有徒弟,这艺术就完了。但是因为他们太贫困了,师傅就做了个壮烈的决定,他把自己的两套房给了他两个徒弟,同时把自己的三个老婆,留下一个,也给了徒弟一人一个,就是要让他们生孩子,把这个传下去,我看着特别激动,特别特别感人。
刘索拉: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国家应该出钱养的,不应该让他们做商业演出的。
其实还是因为我在音乐学院上学,才接触了非常多的中国传统音乐吧,给了我很多机会。我的乐队现在是七代中央音乐学院的师生,而且大部分是民乐系的,我想让民乐的研究家和我一起合作,改变民乐的一种声音,其实我不是推翻民乐老的声音,而是说通过我做新声音来继承老的声音,通过我的创作显示出他们更宝贵,就是因为我的创作灵感是和老的传统分不开的。
因为我感觉到,其实中国的传统音乐家,无论是戏剧家还是传统器乐家,真的是中国音乐的中流砥柱,因为这东西是你自己的,你吃的饭,你的水,你穿衣举止和这个器乐是连在一起的,你说的话和你唱的戏是连在一块的,这不是强硬的去学西方的东西,搬来的你还闹不清人怎么回事,因为你回家吃米饭,你上台去唱歌剧就连不上,你就会生学。但是,你回家吃米饭,吃窝头、吃馒头,然后你唱的是戏,你打的拍子是这个,它就是自然的。我觉得我们这些搞创作的人要去特别地重视他们,这个重视不仅仅是有一部分去要保护,还包括我们能创作的人真的尊重他们,音乐因为有技术、有流派,就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有些戏种,国家如果不出钱好好保护,它们就没了,我特别反对说把所有的艺术种类全变成商业化、产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