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故事从艺术家群体移植到饮食男女身上,激烈程度有增无减,更见爱情在他电影中的分量。由此导致的表达重复,对他并不构成障碍。他乐意看到近似的情节脉络怎样在不同的电影中同途殊归。1997年的《活色生香》,从监狱走出来的维克多与艾莲娜的修成正果,同《捆着我绑着我》中里奇与玛丽娜的相杀相爱如出一辙,故事的开启都是举止疯狂的男孩难忘与他们有过一次肌肤之亲的女性,走向的曲折与繁复却是大相径庭。
而将感兴趣的某个故事或自己电影中的某则片段当作“情感预告”,随后以变奏的方式,将它们发展成为“家庭伦理正片”,对阿莫多瓦而言更是司空见惯。让·谷克多讲述绝望的女人试图挽救无望的爱情的剧作《人之声》,在《欲望法则》里以舞台剧的形式出现之后,又成为《崩溃边缘的女人》《我的神秘之花》及《破碎的拥抱》里“电影中的电影”《女孩与手提箱》的主旨。《我的秘密之花》开场以母亲伤痛视角切入的有关器官捐献的宣传片,则在《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的伊始再度登场,与痛失爱子的女主角玛努埃拉的命运建立了关联。
甚或,阿莫多瓦会在一部电影中多次突出作为故事内在构成的某种事物,见证主人公的情感与命运起伏。《崩溃边缘的女人》中的红色电话机,用它的时好时坏旁观女主人心绪的大起大落。《关于我母亲的一切》里贯穿始终的田纳西·威廉姆斯的剧作《欲望号街车》(阿莫多瓦对这部剧作特别偏爱,1987年,他与后来成为他电影专职制片人的弟弟阿古斯丁·阿莫多瓦成立的电影制作公司,名为“欲望无限”),勾连玛努埃拉伤痛的源起和终结。《对她说》一头一尾的舞剧《穆勒咖啡馆》与《热情马祖卡》,皆出自皮娜·鲍什之手,台上舞者或阴郁或明快的肢体语汇,照应影片中几位主角被时间进程改写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