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争取入团,自己又不努力。”团支书对我说,“我调查过,每次扫地都有两个人不参加。你和徐北方。是不是?”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和他又没结盟。
团支书点起一堆火,把巨大的垃圾堆上的可燃物质处理了一部分。我望着他方方的后脑勺,想着他何苦老跟我过不去。
“……根本找不到笤帚哇。你知道,老兵都把它藏着。”
“人家小彭也是新兵!”他指的是扫地人群中最活跃的矮胖子彭沙沙。
彭沙沙干起活儿来简直叱咤风云,端水冲厕所总是一路呼啸:“让开让开!”来不及躲闪,一盆水已泼到你的脚上,她却忙得连“对不起”都懒得讲,接着干下一件事去了。自从她发明用手搅拌猪食,其他人再也不敢用过去那根木棒了。用手和用木棒在思想改造上到底差着一个层次。
“这不是干不干的问题。”团支书又说,“你对思想改造啥认识也没有!”火总烧不旺,烟却特大,他被熏得擤了把鼻涕。他多次发动群众把这座垃圾山移走,但人们用沉默嘲笑了他:甭妄想。我发现大伙儿对真格的体力活儿并不起劲儿。
文摘二
有一次团支书王掖生找到我:“你就是陶小童?”他拿着我的入团申请书。新兵连所有人都写申请书,我也写了。反正没有比入团申请书更好的东西可写。他们都是相互抄着写的,我没抄。谁知没抄反而倒霉,团支书叫我重新写过。
“申请书是严肃的,你写的这叫啥?”他和蔼地说。
我说我可动了真感情。
他“呵呵”地笑起来,说团员们在看我这份申请书时都笑了。“你瞧——”他指着某一行字,“你说你自己是一团乱丝,需要团组织把你织成锦缎。你写这干啥……”他又笑起来,好像想忍也忍不住。
我的真感情被他们一取笑,是有点儿不伦不类,连我自己也觉得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