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物
从某种意义上说,《花样年华》给全球观众带来的那种巨大的愉悦和满足感,在于它成功地建立了一种物恋的表达。所谓怀旧的真意,也正在于通过对往昔文化表象的选择、复制与重构,将它所借重、呼唤的历史时空演化为某种“空洞的能指”、一个物恋的对象。
《花样年华》成功地建构了一个物恋表达,正在于它以影片文本成就了作为物恋对象的1960年代香港。
当我们说,怀旧书写创造的物恋对象之时,强调的是通过对往昔社会表象序列的复制,并投注以近乎心醉神迷的凝视,或者说是目光的无限萦绕和爱抚,从而托举出一个符号,一处空洞的能指,一件(所)恋(之)物。
《花样年华》最为别致而独特的视觉结构,便是这部几乎只有两个人物的影片(当然,片中有名姓的人物共11个)中,男女主角都不拥有视点镜头。就影片中的镜头结构而言,人物不“看”,不对视。于是,为华美、繁复的运动镜头所显露出的摄影机,便成为影片中唯一的观看者与视点镜头的发出者。
在《花样年华》中,作为观看者的摄影机事实上是被充分地人格化了的,或者说,它在影片中成了一个相当具体的隐身人。这位隐身人负载着一份当代人深情、怅惘、无穷回旋、无限依恋的凝视。正是这个由摄影机出演的角色,将影片中的人物、场景等一切,推放在一个怀旧的视域之中,将他/她/它们呈现为物恋的对象。
在叙事层面上,这一人格化的摄影机,一个试图穿过历史的尘埃回望的角色,不仅在情节层面上成为“谎言和秘密”的知情人和披露者,而且在所谓人物心理层面上,成为这部压抑、自律的爱情故事的揭秘人,成为对人物内心的无声陈述。
此外,在影片中,苏丽珍、周慕云不仅不拥有视点镜头,而且他们甚至从不曾在视觉呈现中共享同一空间。一般来说,在电影的视觉语言中,画面空间的共享,意味着心灵、情感或意义空间的共享。而在《花样年华》中,无论是他们相向对谈,还是他们比肩而立,无论他们在银幕空间的身体何其接近,他们却从不曾享有一幅两人同样清晰可辨的画面。
对白有着相当经典的形式:一问一答,但在画面上,人物却始终一实一虚。于是,对话更像是独白;或者说,他们从未说出自己渴望说出的;或者说,他们体面客套的说词中的真意无法到达对方或被对方拒绝。
这一视觉结构的设定,使得他们共享的时刻,同样呈现为对象的“在场的缺席”或“缺席的在场”。正是这种细腻的视觉呈现,传递出那种广漠的孤寂或无助感,传递出比道德禁令强大得多的心灵桎梏。
命运
一篇网上反复转贴的文章《解读王家卫电影的十个关键词》(署名刘毅)中有一段颇为精彩的文字:
“命运是公平的,凡是你努力寻找的东西,它都会给你机会让你接触,但是命运同时是狡猾的,它会在给你的同时,让你和她擦肩而过。然后命运就会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错失了呀。’这个命运,叫做王家卫。”
在影片中,尤其是在《花样年华》中,这位名曰王家卫的“命运”,同时化身为摄影机,将人物及其他们的命运连接在一起,又间隔开来。从第一场景开始,导演便让苏丽珍、周慕云一次再次地在狭窄的楼道中相遇并交臂错过。而最终,他们也还是错过了。
毫无疑问,《花样年华》延续了王家卫电影的一贯主题:逃避与拒绝。《东邪西毒》中欧阳锋的说法:“要想不被别人拒绝,就要先拒绝别人。”同时,这个名曰“命运”的王家卫,无疑长于呈现人物面对“命运”时的无效的反抗和挣扎。让他们尝试去拒绝,却无从拒绝。当两人在命运、不如说王家卫设置的层层陷阱中一步步地陷落,他们仍在固守、挣扎。
《花样年华》中,情节或曰情势,一次次地将人物推向他们的“宿命”,但他们一次次地滑脱开去。如果说,他们在感情渐次接近,终于难于割舍,那么在影片的视觉结构中,他们却一步步地从空间画面中的交臂错过,发展为时间中的错失。最大的错失无疑是众多的影片讨论者都津津乐道的段落——那未及说出的心声:“是我。假如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少年无论身处哪个时代,战争时期也好和平年代也罢,成长过程中应有的权利,常会被家庭、学校以及社会剥夺甚至干脆摧毁,无法决定如何长大的他们,只好像安托万般,用双眼凝视人间。
沉寂已久的电影市场近日终于迎来全民关注与欢欣鼓舞,《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即将回归大银幕。同时还有《乔乔的异想世界》《野性的呼唤》等影片定档,好消息不断也为正在缓慢复苏的电影市场带来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