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绿色减贫?有一个很形象的说法,叫减贫绿色化和绿色减贫化。减贫绿色化是说,我们在扶贫名义下进行了大量的产业发展,这些产业发展应该是绿色的、与环境没有冲突的。绿色减贫化是说,我们做的很多的环境保护和建设项目在减贫大的背景下,可以如何来推动减贫。比如地方政府把一些公益岗位给那些建档立卡的贫困户,使其获得一定收入。
系统地梳理一下,实际上我们讲绿色减贫就是指一个顶层设计。十八大以来,生态文明一直作为未来发展的一个重要模式。生态文明可能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支持,一些人认为生态文明或许是所谓人类社会第五个文明,超越了农耕文明和工业文明。我个人感觉,无论它将来是否会成为这样一个文明形态,至少在目前来讲,这样的话语是有用的,它可以帮助我们打破对所谓传统农业文明和现代工业文明的迷信和崇拜。它甚至可能是一个新的业态,代表未来城乡一体化的业态,消除了绝对的城市和乡村的状态。
还有一个重要的背景,即两山理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绿色减贫把原来没有赋予价值的资源重新赋予它价值,使贫困的地区和贫困的农户受益,这就是所谓的把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的基本出发点。但是实际情况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乐观。很多贫困地区,它们的自然资源有非常高的价值,然而现在我们没有一套有效的手段来把这个价值体现出来。
最后一个就是精准扶贫,这个理论在目前来讲应该是很先进的理论,同时它也有很大的问题,就是它太精准了。就像望远镜可以使我们很清楚地看到目标,但它也把我们视野给框住了。比如说建档立卡户、贫困村,我们的投入非常大。而在此之外的投入就变得有限了。
精准扶贫大体上可以分解为三块主要内容。一是生态建设和生态保护。传统生态学是比较反对生态建设的,认为生态是一个自我恢复的过程,没有人为干预比有人干预要好。原来我们也比较接受这个理论,在草原生态恢复领域也有一些相应的成果。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绝对,上个世纪80年代,在中央支持下宁夏搞了几个生态项目,在整个干旱带用黄河水灌溉,开发成农田,为了保护农田就在边上植树,结果生态恢复得非常好。
二是生态移民。现在各个地方政府都非常重视生态移民,每个省都做了比较大生态移民的规划。生态移民是一把双刃剑,做得好确实对于生态保护有很重要的作用;但如果做得不好会带来很多问题,甚至导致新的环境问题。
第三块是绿色产业开发,和自然资源相互配合的绿色产业应该说发展得还是比较好的。另外还有乡村旅游,在保护环境和旅游当中能够体现出生态的价值。现在绿色旅游或乡村旅游在贵州发展得非常快。
那么,绿色减贫对我们乡村的发展会产生一些什么样的影响?这里我大体把它归为两方面。一方面,收入增加、劳动力回流、集体经济发展。另一方面,绿色转型可能在很大程度上不适合村民自己做,而需要地方政府、外来公司等参与,这就带来了几个问题。绿色转型基本上都是以土地的集中利用为前提的,要把农民的土地收上来统一经营,在这个过程中,农户越来越不作为一个生产单位,而是依附于政府这样一个生产体系当中,少数人则去打工了,农户消失以后,很多农民就开始整体迁移了。我们发现在绿色减贫的地方,在劳动力回流的同时,人口也在稳定的外流。此外,绿色减贫的资源回报也非常低,比如山东临沂的一个村子,农民土地入股,在这样一个农产品价格普遍比较低的时候,土地入股所得的收率不是基于土地的价值,而是基于我们现在低农产品收入的一个租金。我种一亩地最多也是挣一千块钱,我现在不让你办了,我给你600块钱好了。另外,绿色减贫,特别是绿色产业,所覆盖的范围还是非常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