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为什么会这样?
答: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社会学家又称之为“无性”的年代。我们看今日的发展,有报告称:中国人的性行为在生命周期的不同时段中,以及在不同类的人际关系中,较过去的那个年代已有了很大的变化,关系人的幸福感的性行为品相,较过去的那个年代也已有了日渐提升的表现。
问:问题是那个时代已过,甚至是人们的行为在实际上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为什么对文学或戏曲的解说却依旧?或是说,对与性相关话题的述说,在居主导地位的话语空间中却仍然缺失?
答:依旧避讳,只是一方面。更严重的是:整个社会中相当多的人缺乏看到问题和找寻答案的兴趣。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性事只做、不说、不思寻——在本应是最亲近的性伴侣间,既缺乏于性交合中多种方式的交流互动,又缺乏日常的沟通、讨论;人多不了解自己的性伴侣的需求和感受,甚至没有想到应该了解和应该在一定程度上适应性伴侣的需求,反之,对自己与性相关的事,也不甚了解——对人而言,性不是本能,是需要学习的。
想一想,存在于《牡丹亭》中的性事,有“温存”,有深吻,有吻身体的其他部位,有着意“周旋”的行为表现,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酸酸楚楚无人怨”的愿景,是不是比在今天相当数量人的性事只是单调而少技能、情感的“插入”,在品相上要差了层次?我们是否会感到虽经四百年,我们的性事及与之相关的认识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呢?
汤显祖
问:您怎么看汤显祖?
答:我个人认为:汤显祖的其他著述(包括其他剧作)绝难与《牡丹亭》相比,中国自南宋以降至今的戏曲,也绝难有可与《牡丹亭》相比的。《牡丹亭》中的《惊梦》《寻梦》,在中国的戏曲演唱史中,在文化史和社会史中,在思想史中,绝无仅有。
问:你怎么看将汤显祖与莎士比亚并提呢?
答:汤显祖除与莎士比亚同为四百年前人外,在其他方面,我以为是不可比的。汤显祖何以能写出《牡丹亭》的《惊梦》《寻梦》,也不是可以清楚地讲明缘由的。一般人看《牡丹亭》的《惊梦》《寻梦》可能和看《西厢记》《玉簪记》差不多(都是生、旦戏),而在我看来,则认为大不相同,就在于它无论是从艺术上看,还是从对性和生死、生命的认知、感悟上看,都是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