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新观众所面临的问题,也正是我们所有人面对一件新艺术品时所面临的问题,那就是理解。这与你是否是一位功成名就的艺术经纪人、一位重要的学者或策展人无关。在面对一件刚从艺术家工作室里新鲜出炉的绘画或雕塑时,任何人都会发现自己有点迷茫。即使是尼古拉斯塞罗塔爵士,这位举世敬仰的英国泰特美术馆帝国的掌门人,也会不时发现自己处于困惑中。有一次,他告诉我,当他进入艺术家的工作室,第一次见到某件新作品时,他会有点“害怕”。“我常常不知道该怎么想,”他说,“这让我觉得非常可怕。”这是一个被公认为现当代艺术界世界级权威的人的坦白。那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可怎么办啊?
嗯,我会说,还是有办法的。因为我不认为,评判一件崭新的当代艺术品是好是坏是关键所在——时间会替我们完成这项工作。更重要的是,理解它在何处、何以融入现代艺术史。在我们对现代艺术的热爱里,有一个悖论:一方面,我们随着成千上万的人参观类似巴黎蓬皮杜、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伦敦泰特美术馆这样的博物馆,另一方面,当我就这个话题开始一次谈话时,得到的最常见的回应是:“哦,我对艺术一无所知。”
这种对无知的自愿坦白,并非因为缺少智识或文化自觉。我曾听到这话从著名作家、成功的电影导演、雄心勃勃的政治家和风度翩翩的大学学者口中说出。显然他们全都—无一例外地——错了。他们当然对艺术有所了解。他们知道米开朗基罗为西斯廷教堂作画,知道莱奥纳多达芬奇画了《蒙娜丽莎》。他们几乎肯定知道奥古斯特罗丹是位雕塑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能说出他的一两件作品。他们真正的意思是,他们对现代艺术一无所知。实际上,他们最最真实的意思是,他们或许对现代艺术略知一二——比如安迪沃霍尔创作了一件由金宝汤罐头组成的艺术品—但他们不明白。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认为一个孩子也能做的东西却成了显而易见的杰作。在内心深处,他们怀疑,那是个骗局,但眼下风尚既变,社会已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