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出好玩的戏里最催人泪下的场景,虽说舞台上的大幅度动作都是虚拟的,很可能写意比写实表现力反而更强。人性之善和人性之恶都展示到了极致,而且是让如此极端的恶与丑来直接地撕碎如此极端的善和美。总体上看,很难说《我,堂吉诃德》是一出喜剧还是悲剧,也很难说堂吉诃德这个角色是丑角还是英雄,但如果要问阿尔东莎,可以肯定地说,再怎么自暴自弃、自嘲自贬,她也没有一丝丑角的味道。堂吉诃德是对的———也只有这个“疯子”说对了,这位被摧残的女性确是个高贵的女神。虽然在被强暴后她也一度责怪堂吉诃德把虚无缥缈的梦传染给了她———本来她的心早已经像冰一样了,但到了最后,这颗冰冷坚硬的心还是被堂吉诃德融化了。那位疯子赢得了她的敬重,而这位妓女也赢得了观众的敬重。也许,观众喜欢还有一个原因———这个戏不但剧情和意境高明,歌和舞也很出色,在这班能歌善舞会演戏的理想的职业音乐剧演员中,男女主角刘阳和苗芳尤其出众,不由你不喜欢。
堂吉诃德的神韵和鲁迅笔下的孔乙己颇有些相似之处,但也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塞万提斯几乎是毫不隐晦地把自己放进他的主人公里,难解难分,笑他、疼他,还要哭他;而鲁迅则总是冷峻地把自己放在他塑造、审视的对象之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个“其”字,把主体和客体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我,堂吉诃德》这个中文名字并不是直接译自ManofLaMancha那个从1964年首演以来火了半个世纪的英文剧名,而是来自同一剧作家戴尔·瓦瑟曼1959年就推出的电视剧I,DonQuixote。中译者的这一选择十分传神———塞万提斯就是堂吉诃德!《孔乙己》里也有一个“我”,但那只是主角孔乙己的陪衬。更重要的是,不同于那个高唱“我喜欢他”的陪衬堂吉诃德的仆人桑丘,鲁镇酒馆里的这个“我”自觉地位比孔乙己还高很多;虽说他也不过是个没多少文化的温酒小厮,却一点也瞧不起满口文言的孔乙己,因为他潦倒之极,穷到不偷东西没法活,又木头木脑,笨到每次都被抓住挨打,到酒馆来总要被人耻笑。把孔乙己和阿尔东莎一比,莫非还真应了中国的一句老话———笑贫不笑娼?其实无论中外,多数作家都是男人,写妓女时几乎都会手下留情———杜十娘、茶花女、芳汀、陈白露没一个有一点丑角的影子,而穷困潦倒的男性丑角就多了去了。所以,还是要对比两个男主角的形象才能看清楚两位大作家的不同。
国产音乐剧的行业现状是“剧目多、精品少”,容易沦为“档期短、风险高”的“快餐演出”。如此看来,想要在市场上做大本土音乐剧的“蛋糕”,原创能力和市场运作水平都还有待进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