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戏里,蒙古青年松龙高原本是学俄罗斯文学的,但为了弟妹的学费,只身东渡,来首尔打工。他还有一个只听得懂韩文脏话的菲律宾工友,这让我想起几年前去菲律宾旅游的经历。在马尼拉街头隔着马路车流,对岸的菲律宾小哥儿会向我们挥手喊“AreyouKorean?”我和同伴感叹:原来韩菲关系这么好。后来又听去过蒙古的朋友说,乌兰巴托满街都是“咖啡陪你”,韩语普及度也颇高,受韩国文化影响很大。及至看到本剧蒙古和菲律宾的打工者人物设定,感到的,是浸淫在新闻联播里的我们不常意识到的当下东北亚文化格局的变化潮流。
蒙古小伙喜欢上了在书店打工的娜英。故事是以这位韩国姑娘的视角和立场展开的:女孩搬进这片平民区,“在首尔生活第几年了?”的开场歌声中,我们知道她是疲于打工生存、离大学梦逐渐远去的外省打工妹,并由此带出“首漂”群体的话题来。歌曲之后的话剧部分,锱铢必较的房东老太、与男友同居的东大门练摊大妈、女主开工的No.1BookStore老板及同事们陆续出场。然而,作为人像展览式的群像戏,既没有《樱桃园》即将被变卖的贯穿危机,也没有《茶馆》的妙语连珠。最为“邪乎”抢眼的是房东太太照顾瘫痪女儿的辅线情节,终于在上半场抛出了很韩范儿的杀手锏。苦情戏是我一向无感的,因为眼泪虽然可以释放情绪,但却无法令生活变美好,而在残酷现实曝光方面,戏剧永远比不过新闻。我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苦情戏在大众层面总是有效的,即便是年轻大众,也不能免疫。事后证明,这一条辅线不仅富于韩国特色,甚至发展为全剧的高潮。
与辅线人物凭借苦情身世博得的观众同情相比,主人公娜英的故事可以用似有似无来形容。由于没有危机事件,用西方戏剧必须实现的主人公成长来衡量,直至剧终,娜英并未有什么进步,对不公正的劳资关系无力抵抗,蒙古青年仍旧处于非法滞留的不安全状态,即使是娜英开场歌中的求学梦,后来也再没有被确切地提起。事实上,娜英的唯一困境是她为同事争取权益而被下放到郊区仓库“劳改”所遭遇的不公平待遇。而这一危机出现在下半场中段,全剧的后半程,这是一个结构硬伤,而且她也没有被解雇,实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中国诗词大会》第三季上,外卖小哥雷海为“爆冷”击败北大才子彭敏夺冠。无论身在何方、做何工作,雷海为的衣服口袋里总揣着一本口袋本的《唐诗三百首》,这本书他一直随身携带,念念不忘——回响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