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不是一部电影》到《出租车》,“自拍”同时成为贾法的方法和主题。在被限制拍片的日子里,看与被看之间的关系在观察自己的过程中倒置,拍自己既是政治抗议,也是对影像世界观的重新建构。与《这不是一部电影》和《闭幕》的沉闷不同,《出租车》将封闭空间从不可移动的房间改为移动的车内空间,又将狭小的车内空间改造为透视伊朗社会的展示台。尽管早在2002年阿巴斯就已经用出租车加固定镜头的手法拍出了以伊朗女司机为主人公的女性主义作品,但贾法亲自上阵之下,假司机与真导演的身份还是使得《出租车》显得比阿巴斯的《10》更有趣。更重要的是,在这部难辨真假的纪录电影中,贾法已经从“自拍”中展示出了以迷影对抗强权的影像价值观。
整部电影一共有四个固定镜头,分别对准司机、副驾、后座和前窗,在前两个机位中还可以清楚地看见导演对镜头的“调度”。除此之外就是乘客欧米德用贾法手机拍下的受伤男子口述遗嘱的影像,侄女汉娜用卡片机拍下的影像,以及观众无法看见的老邻居用iPad展示给贾法的监控录像。而无论是固定镜头还是手持影像,所有的画面始终都处于“被监控”中,用“被监控”的影像来隐喻伊朗电影的艰难处境。
三组双人乘客,男小偷和女教师、出车祸的夫妇、赶着去河里放生金鱼的老妇人涉及的话题分别指向社会、家庭和宗教信仰。自己就是小偷的男乘客认为盗亦有道,对于那种没有底线连穷人也偷的人,一旦抓住就该处死,女教师则认为死刑和高压政策从来不是改变伊朗的根本动力。丈夫出了车祸,被抬上车之后就要求用影像留下遗嘱,将财产留给妻子,否则,一旦他死了财产就会落入兄弟之手,妻子只能露宿街头。而赶着去河里放生金鱼的老妇人们,则相信这是让她们长寿的唯一办法——每年生日那天的正午之前将上一年从河里捞起的金鱼放生,同时另捞起一对,这样真主就会保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