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美)吉姆·鲍威尔著,(美)乔·李插图:《图解后现代主义》,章辉译,第128页。
与赛博格相对的女神形象,代表了一种对完美、稳固人性的设想。自文艺复兴以来,人文主义者把人视为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莎士比亚语)。为了构造一个人类中心主义的世界秩序,厘清人类与各种他者(动物、机器、自然等)的本质差异,可以说是近代哲学的一个主要工作。在《谈谈方法》中,笛卡尔言之凿凿地断定,动物没有任何理性,它不能理解语言的意义,人类与动物是本质上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他还设想这样一个自动机器,它从外形上跟我们的身体没有任何差别,并且可以准确地模仿我们的一切动作。但笛卡尔认为它仍然不是真正的人,他给出的理由是,机器人即便能说出几个单词,它也完全不能像人类那表达思想,并且机器只有单一的功能,但人类却能举一反三。无论笛卡尔的这些理由是否恰当,他强烈地主张在人类与动物、人类与机器之间划定一个截然分明的界限。
这种界限一直维持到了控制论(包括人工智能)曙光初现的时辰。在1948年,美国数学家诺伯特·维纳提出了控制论(cybernetics)。这个词最初来源于古希腊语kybernētēs,本义是舵手、领航员、船舵等,维纳用它来指代对动物与机器等系统中的控制与通讯过程的研究。维纳的控制论最重要的洞见就是,生物系统本身的目的论行为,本质上不过是和机器所共享的一套反馈机制。一直以来,目的被视为生物有机体的特征,一切机器的活动都是机械运动。但维纳一方面通过将目的带入到机器之内,另一方面用物理效应来解释目的论行为,最终颠覆了机器与生物的形而上学界限,也颠覆了人类在认知和行动上的特权地位。后来通过梅西会议的影响,控制论跨越文理,成为20世纪最大的一场思想运动。赛博格的观念可以说是这场运动的副产品之一,我们也由此不难理解,何以cyborg要取控制论(cybernetics)的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