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后人类话语并非是欧陆理论的狂想,认知科学家和心灵哲学家安迪·克拉克(Andy Clark)同样写过一本有趣的“后人类”专著,书名就叫《天生的赛博格》。在他看来,即便我们没有植入任何芯片,我们也早已是赛博格了。这里赛博格的涵义并非是字面意义上的肉体和机器的结合,而是人类与技术构成了一个共生体,由此,心灵与自我不再局限于大脑之内,而是分布于大脑和非生物系统之中。
在此之前,克拉克就曾与大卫·查尔莫斯合作发表过一篇文章《延展心灵》(The extended mind)。他们提出,认知与心灵并不止于头颅,而是延展到了非生物的认知技术之中。他们构想了一个有趣的思想实验。在玩一个俄罗斯方块游戏的时候,我们可以点击游戏机上的按钮来调整方块,也可以想象在一个赛博朋克的未来,通过神经植入物直接操作屏幕中的方块。在此,出现了一个赛博格的形象,但在对技术的认知依赖上,我们常人与赛博格并无本质差异。无论是对游戏机按钮的手工操作,还是通过神经植入物的意念操作,都同样是认知过程。
当然,随着现代技术的进展,使用者与工具之间的连线越来越短,技术具有了越来越好的响应性和适应性,将来可能会出现某种人机结合体。这也引发了福山等人对人类增强技术的恐惧。但在克拉克看来,这些恐惧都是出于对人性的错误构想。人类之所以不同于其他物种,就在于我们的心灵一直在寻找可以合作的非生物资源。各种各样的技术与人的交互,展示了人类的大脑的惊人的可塑本性。我们的心灵和身体本质上就在不断地重构,外部的技术设备不断地组合到我们的心灵与人格系统之内。
因此,对于我们的后人类未来,我们没有什么恐惧的;我们不会失去人性,因为我们从未曾具有“人性”;我们不会在未来变成赛博格,因为我们早就是赛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