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年中的第八次月圆,稼轩先生早已有言在先:“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举杯邀明月,那是酒酣微醺的适意浪漫;把酒问青天,谁又解独酌自饮的个中滋味?圆月当空,银盘如玉,无论是“流光万里同”的喜也好,抑或“频使桂华空”的伤也罢,把入口的凌冽,挥毫成秋之飒爽,用沁唇的回甘,沉吟为成熟的低徊。洗净疲劳的人们,将芳香又叹惋的无尽诗意,回赠给诚朴的大地。此之谓,农业有了文明。而节日中秋,则正是给予这诗意文明,以最得体的礼遇和礼仪。
与时舒卷,和光同尘。天时顺应地利,地利思慕人和,中国美学向来讲究物我两忘的体验和沉浸,金秋捧月的年丰人寿,又何尝不是一种光明同乐的宇宙伦理学?在炽热渐消、繁华未央之际,于百草衰枯、万物萧条之前,置备上等的“翠瓜碧李沈玉甃,赤梨葡萄寒露成”,老杜话音未落,梦窗随即接过来道:“每圆处即良宵,甚此夕偏饶”,亦快哉,亦妙哉。细细品哚,慢慢回味,恐怕没有人会怀疑,中秋的月下宴飨,既是对自己的犒赏,也是对自然的敬颂。可以说,既非年中也非岁尾的中秋,把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国美学伦理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
酒是水的精灵,秋水清泉酿出最澄澈的美酒,夜是月的护卫,无垠夜空烘托最皎洁的月色。花好月圆夜,感慨的诗兴,色调渐饱;袅娜的醉意,韵脚刚好。以月为媒,中秋的色调和韵脚,无不借助于夜色帷幕的掩映,移步换形而姿态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