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父:“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
屈原:“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人见放。”
渔父:“夫圣人者,不凝滞於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
屈原:“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蠖乎!”
渔父的意思非常明确,他是说“圣人,不受外界事物的束缚,而能够随着世俗变化。整个世界都混浊,为什么不随大流而且推波助澜呢?众人都沉醉,为什么不吃点酒糟,喝点薄酒?为什么要怀抱美玉一般的品质,却使自己被放逐呢?”屈原也答得干脆:“刚洗过头的一定要弹去帽上的灰沙,刚洗过澡的一定要抖掉衣上的尘土。谁能让自己清白的身躯,蒙受外物的污染呢?宁可投入长流的大江而葬身于江鱼的腹中。又哪能使自己高洁的品质,去蒙受世俗的尘垢呢?”说完怀抱石头、投江而死,没有一点折腰妥协、同流合污的余地。
后世人们祭奠屈原,以至形成一个传承久远非常隆重的节日,其原因,就在于他关心民瘼、忠于祖国;追求真理、不屈不挠;无私无畏、信仰坚定;英雄气概、视死如归。当然,屈原的选择也是他性格的必然。对此,晚于他140年出生的西汉著名政论家贾谊,就对此不以为然。他在遭贬赴任长沙途径汨罗江时,写下非常有名的《吊屈原赋》,其中就有“瞝九州而相君兮,何必怀此都也?”(游历九州任择君,何必对故都恋恋不舍?)但是司马迁说,我到长沙,经过屈原自沉的地方,未尝不流下眼泪,追怀他的为人。——把生和死等同看待,把弃官和得官等闲视之,正是屈子伟大的地方。现在想来,如果他不投江,他就不是屈原;他是屈原,一定就是投江的命运。这是他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