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出现之后围绕在哲学家身边的几个学生的故事,构成了小说中与教授主线并行的叙事。家道优渥的女学生伊萨爱上了布鲁门贝格,她甚至把他俩想象成了爱情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但教授对此一无所知,绝望中的伊萨跑到一座高速公路桥上自杀了;理查德一心想接近布鲁门贝格,希望教授能读他的论文,但教授对他毫无印象,理查德以为教授厌弃他,不由心灰意冷,只身前往南美洲旅行去了。亚马逊河上壮丽的自然风光与南美奇异的风俗人情令他陶醉,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他爱上了像女神一样的巴西姑娘玛丽亚,却与她在游览市容时,被两个暴徒残忍地杀害了;汉西,一个不断地在酒吧和饭店里朗诵诗歌的怪人,辗转明斯特、苏黎世、柏林等地的大学,都未能毕业。他在柏林开了一家哲学咨询诊所,用老师布鲁门贝格“如何做临终总结,请你未雨绸缪”之类的名言做店招招徕顾客,但生意寥寥。一天,他在动物园火车站发表激进的演讲,与保安发生冲突,他尖叫着“我就是它,那块呐喊的石头”,突然倒地死去;只有格哈德,布鲁门贝格最忠实的门徒,在导师去世的第二年,谋到了一个高校的职位,然而,格哈德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作完演讲,由于反响热烈乐极生悲,竟然一头跌倒在学院的走廊上,突发脑溢血而死。布鲁门贝格的四个学生没有一个善终,学生们只有在死后才得以在柏拉图似的“洞穴”里与敬爱的老师重聚一堂。
布鲁门贝格四个学生的遭遇虽然表现形式不同——有伊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悲情,有理查德漂泊而亡的惨痛,有汉西行走在智性与疯魔边缘的荒诞,有格哈德循规蹈矩而终的黑色幽默——但本质上都是在寻找人生旅途中的身份认同与生命的意义,表现了“存在与虚无”的不可调和,就像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斯图里亚斯的代表作《总统先生》中的诗句所悲歌的那样,“我们停泊在虚无的海港/桅杆上看不见一点灯光”。而这种哲学意义上的探寻,又何尝不存在于布鲁门贝格生命之路的求索中?布鲁门贝格虽然学术地位令人敬仰,高高在上,旁若无人,但其实一直在怀疑自己所思所为的终极价值。有一次,和一位聪明的出版社编辑打完电话,一阵阴暗的空虚感便向他袭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空余下蛋壳的鸡蛋,“他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他超出众人的高产和勤奋,都是为了和空虚作斗争。其实他内心知道,这是一场他不可能赢得的斗争,顶多是一种防御,就像孩子在穿过黑暗的森林时唱歌壮胆那样”。尽管那头象征了形而上智慧的狮子给予了他心灵的抚慰,但虚无和死亡终究是他无法摆脱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