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这个书名,是不是无意识或有意识地向《一千零一夜》致敬?无论如何,博尔赫斯确实像一个夜晚的说书人。
四
“我当过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哲学文学系的英国文学教授。我曾经尽可能地撇开文学史。当我的学生向我要参考书目的时候,我就对他们说:‘参考书目不重要,毕竟莎士比亚一点也不知道什么莎士比亚参考书目。’约翰逊不可能预见到将来写的关于他的书。‘为什么你们不直接读原著呢?’”
大学里的教师,如果没有被学生问到参考书目的问题,那就是在被问到之前先开好了。可见教与学之间互相训练,已有稳定的成规。这一点上,我算不上好老师,每个学期开课,总有学生问起,我才想起这是个问题。我的回答与博尔赫斯差不多,却没有他那么心平气和。每次看到什么论文后面附有从网上搜来堆在那里的参考书目,都有点生气。
还有定义的问题。“我就是这样教学的,坚持美学事实不需要定义。美学事实那么明显,那么直接,就像爱情、水果的味道或水那样不能确定。……如果我们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为什么还要用别的词语去稀释它呢?这些词语肯定要比我们的感受弱得多。”
对了,这里说的是文学教学,尤其是诗歌。
“为什么还要用别的词语去稀释它呢?”——不稀释受不了啊。有百分之十的浓度就可以了,是吧?
五
1955年底,博尔赫斯被任命为国家图书馆馆长,身处90万册各语种的书籍之中,他发现他只能看清封面和书脊。“上帝同时给我书籍和黑夜,/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这两句诗说一个事实,很容易理解;下面两句,“我这样形容他的精心杰作,/且莫当成是抱怨或者指斥”——这是真的吗?真的没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