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直到20世纪60年代的台湾诗坛,以纪弦为代表的“现代诗社”、以覃子豪为代表的“蓝星诗社”和以痖弦为代表的“创世纪诗社”,成为现代主义诗歌创作的主力军。不过,也正是在这一时期,“蓝星”的诗人或封笔、或远行,终致“蓝星”不复存在。
“用了20年来构思”《乡愁》的余光中,无论在社会理想的选择与艺术风格的拿捏上,都有一段漫长而苦闷的心理历程。西渡美国求学之时,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他独处于西方文化氛围中,孤寂的抑郁,探求的迷茫,在《我之固体化》中,他诚恳地向读者道出了自己这一生命阶段所面对的抉择与困境:“在此地,在国际的鸡尾酒里,/我仍是一块拒绝溶化的冰——/常保持零下的冷/和固体的硬度。/我本来也是很液体的/也很爱流动,很容易沸腾,/很爱玩虹的滑梯。但中国的太阳距我太远/我结晶了,透明且硬,/且无法自动还原。”
而在《西螺大桥》中他宣誓一般言说:“我必将渡河。面临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走廊,我微微地颤抖。”东西方文化的尖锐冲突,在诗人的灵魂深处引起的震动与思索;东西方文化如何在诗歌艺术中找到融合和互补,找到彼此容纳的空间,起始于“必将渡河”的开放心态。
诗歌是一项关于灵魂的事业。《四个四重奏》中,艾略特套用圣约翰的诗行,描述心灵通过自我涤罪达到与上帝沟通的过程。玄奥的悖论叙述传达的是诗人对自己灵魂的观照,也颇似佛家的自省:黑暗就是光明,光明就是黑暗;黑暗是指灵魂的黑夜,灵魂的黑夜则是灵魂排空一切知觉和自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上帝的光明;灵魂越是进入黑暗的状态,深入黑暗的程度越深,越有可能通向上帝的光明,也越有可能获得光明与愉悦的极乐境界。走向黑暗是向下之路,通向光明是向上之路,如圣约翰在《灵魂的黑夜》中说,“在这条路上,向上的路就是向下的路,向下的路也就是向上的路”。在黑暗中,一丝微弱的光亮却更加摄人心魄,更加明亮动人。追逐黑夜,是为了追逐光。
一九二八年生于福建永春,因孺慕母乡常州,神游古典,亦自命江南人。又曾谓大陆是母亲,台湾是妻子,香港是情人,欧洲是外遇。一生从事诗、散文、评论、翻译,自称为写作的四度空间。被誉为当代中国散文八大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