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年轻的大岛渚连续拍成了《青春残酷物语》和《日本夜与雾》,在《麦秋》中担任副导演的今村昌平即将拍摄他的名作《猪与军舰》,“日本电影新浪潮”席卷而来。而每年稳定完成一部作品的小津,仍不紧不慢地讲着嫁女儿的故事。拍《秋日和》,小津明确讲,主题是“物哀”。“物哀”的传统解释,大约是“人受到自然或人事的不同情景而触动所生发的感动”。抱着“只想让观众感受人生”的态度,小津一遍又一遍拍摄近似的故事。拍完《麦秋》,他说“结果不太理想”,拍完《秋日和》又说“这次总算做出来了,但还不够彻底。”
《秋日和》的气氛非常明亮,看完《晚春》和《麦秋》几乎有眼前一亮的感受,剧情也倾向于喜剧。故事几乎是《晚春》的翻版,女儿因与母亲相依为命,正值婚期却不愿出嫁,最后母亲无奈之下只好谎称自己即将改嫁,才如愿将女儿嫁出。同样是嫁女的故事叙事,视角却不同,《晚春》从女儿出发,《麦秋》从家人出发,《秋日和》却是从外人(父亲的三位生前好友)出发。小津尝试不同的叙事方法,来探究人生宿命背后的情感状况。
《晚春》的结尾是父亲孤独地面对晚年,看着父亲独自在安静空荡的房间里削苹果,我们心生一种“永恒的怅然”,面对着人生注定黯淡的时刻,咀嚼出活着的丰富滋味。到了《麦秋》,则是一个家庭的解体,别是一种离散之哀。“悲哀”或“无奈”都嫌过重了,也许“惆怅”更准确?或许是任何词语都难以转述的微妙,就像人生本身。到了《秋日和》,小津刻意重复了《晚春》中父亲与女儿在京都旅店里那场关于幸福的对话,只是当时扮演女儿的原节子,在《秋日和》里成为了母亲的角色。同样是女儿出嫁前的最后一次出游,同样是一些关于人生的交待。看这场戏,不免有一种生命轮回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