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最让我们感到惊艳的第一篇小说是《透明的红萝卜》,换成一个朴素的作家来写可能就是一个工地里面的小男孩有一点傻傻不会说话的故事,可是在莫言的叙事中,他把文本做得非常复杂,尤其出现了很多想象。
最近在《收获》发的文章又写到打铁,当年农村是用炉子烧,把铁烧红了,烧软了再打铁。小说里面有一块铁,铁匠诱惑那个小孩,让他用手抓烧红的铁。这个小孩在小说里面说话功能蜕化了,他抓铁之后手就烧焦了,闻到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那天晚上小孩子就做了一个梦,梦中看到一个透明的烧红的闪着金光的萝卜。
这个表述和非常写实的表述不一样,不是说这个小孩手烧焦了,皮肉坏了,怎么痛。他写他做了美好的梦,一个悲惨的现实在他的笔下变成那么梦幻那么美好的梦,火里面那块铁变成烧得透明的、通红的、闪着金光的漂亮东西。
莫言曾经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小说,因为这是最贴近他灵魂的小孩,某种意义上这个小孩就是莫言创造的一种奥秘。莫言一生经历了很多苦难,这个苦难对于莫言来说不是负能量的东西,他转化成艺术上正能量的东西,变成一种美,一种美好的小说。他的作品某种意义上都是像透明的红萝卜,一块烧红的铁会变成透明美好的一个象征,这个转化本身就是一种现代性的转化,不是传统的东西。
莫言所有的小说都有这样一种力量在里面。
曹元勇:莫言老师有这样惊人的作品,让我们阅读的时候不觉得他是讲一个历史故事,不觉得讲的是民间发生的事情,而是非常有现代意义的作品。
一部好的小说内核应是一部戏剧
莫言:民间戏曲对我的影响非常大,高密号称有四宝,剪纸、泥塑、年画还有冒腔,我小时候没有电视,看电影也非常不容易,但从小能看到民间戏班子在乡野广场、集市或者土台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