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渊里仰望星空》：魏晋名士的卑微与骄傲(3)

他们率性不羁、旷达玄远，以自己的卓尔不群和特立独行，让那个时代呈现出多彩多姿的面貌。书中《再耀眼的才华，也要有人度》篇写到王粲病逝时，当时的太子曹丕前往吊唁，在一片哀思的气氛中，曹丕对同去的幕僚道：王粲生前喜欢听驴叫，那么我们就学驴叫送他一程吧。说完，自己便惟妙惟肖地学了一声。于是驴叫声此起彼伏，蔚为大观。《也许想着你，不需要见你》篇中讲到，王徽之和弟弟献之的关系非常好，在徽之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时候，传来噩耗：王献之病亡了。徽之执意奔丧，但不哭，而是取献之琴弹之，最后掷琴叹曰：“呜呼子敬，人琴俱亡！”悲痛之下，只过了一个月，徽之也亡故了。如果说这只是一种真性情的流露，那么嵆康“每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阮籍“不崇礼典”，尝曰“礼岂为我设邪”，则以惊世骇俗的方式引发当时士人更深刻的反省，他们偶一聚会逍遥山林、谈玄醉酒的情景，以竹林七贤高逸玄远的集体形象曳于后世。此后，有裴楷“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的温润，卫玠“明珠在侧，朗然照人”的淡然，桓温“我若不为此，卿辈那得坐谈”的高迈，周顗“于导坐傲然啸咏”的狂放，殷浩的“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的清峻，为中国文化史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眼眸里装着梦更装着思想”，然世道不济，才无所用，于是“托杯玄胜，远咏庄老”“以清谈为经济”，以隐逸为高妙，“向外发现自然，向内发现自己的深情”，由此也成就了自己。他们之中，有中国古代一流的文学家，如曹植《洛神赋》在中国文学史上赫赫有名，其中诸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描述，已成为千古名句；如建安七子中王粲的诗歌“苍凉悲慨，才力豪健，陈思而下，一人而已”。一流的哲学家，如王弼作为玄学的创始人之一，何劭称其“好论儒道，辞才逸辩，注《易》及《老子》”；如向秀以注《庄子》闻名，成为郭派庄子的开山鼻祖。一流的音乐家，如嵇康“临刑东市，神气不变”，一曲广陵散成为千古绝响。一流的书法家，如王羲之兰亭聚会，“虽无丝竹管弦之盛”，却在茂林修竹、清流激荡之中饮酒赋诗趁兴写下《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一流的政治家，如谢安“淝水之师，指挥而定”，因其胆识与雅望，被誉之曰“江左风流宰相，惟有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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