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创新
“文革”不仅荒废了一代青年人的学业,即使是专家学者同样也对学科发展和前沿生疏了。改革开放以来,父亲对事业和研究有一种紧迫感,虽已年过花甲,但仍如饥似渴地读书、求知。尽管他熟悉西方传统学院派、新批评派、新亚里士多德主义的理论,但他更关心西方当代新理论,英语系有外国专家讲课,他会同学生坐在教室一起去听。1990年出国到芝加哥访学,就是为了要同美国的一些新锐学者讨论解构主义等新学说,收集原著和接触几位创始者,做出自己的评估与判断。
父亲一生治学的中心是文学,比较文论更是他晚年呕心沥血的研究领域。从为中美比较文学研讨会提交《河、海、园——〈红楼梦〉〈莫比·迪克〉〈哈克贝里·芬〉的比较研究》论文开始,他的研究走向中西文论互补与融通的创新探索之路。希望通过中外不同民族和文化背景的著作文本分析和整体归纳性研究,找到一个共同的结构原则,甚至最后建立起某种有实用价值的普遍诗学来。为此,他阅读了大量的中国古典文论。他在中国古典文论方面的修养使他能够有超越西方的思维框架的认知。而他对中国古典诗词和英诗的偏爱与熟悉,以及多年的文本注释、解析的扎实工作,使他对构设“普遍诗学”产生浓厚的研究兴趣。《中国诗论中的形式直觉》是一篇开山之作,他通过大量的中西诗论的引文,界定 “形式直觉”的概念,并以此作为中国传统诗歌艺术创造的特点和理解中国传统诗论的关键。强调形式直觉是一切艺术创作和艺术欣赏的根本,也可以说是创作的开始和终结。这种对艺术性的探索与西方文论的理性分析之间如何沟通,如何完善形式直觉的分析框架并将之应用到研究其他国,如西方的诗上,正是他要进一步尝试的。可惜他过早地去世了,未能顺着这条打开的思路继续探索下去。
潇洒人生
父亲去世后许多纪念文章中提到他的潇洒,伯父周一良也为此写下 “生也悠游,去得潇洒;诗精中外,书追晋唐” 的挽词。
我以为,潇洒是一种境界,是父亲的学术造诣和纯真心灵的外在体现;潇洒是一种态度,是父亲坦荡豁达,情趣高尚和与人为善的内在天性;潇洒更是一种底气,无论顺利还是身处逆境,都对自己的理想和志向保持自信,矢志不渝。
值此父亲百年诞辰之际,仅以此文代表全家向父亲致敬。
录入编辑:忻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