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抵抗是一种基本的生存姿态。现在它主要被当代艺术承担起来了。我愿意认为,抵抗也是一般人文科学的使命所在,这种使命,我们平常也把它表达为“批判性”。艺术人文科学若失去了自己的批判特性,就毫无存在的价值。
2016年基弗在伦敦白立方展览的作品
而就作为抵抗的当代艺术而言,我想大概有三个发力的方向:
其一、抵抗同一性哲学和启蒙现代性。事物(对象)同一性的确立是一切知识和行动的起点和前提,十分重要,没有这个前提,我们也无法生活。但从彻底反思的角度来说,就不可能有“A是A”这样的同一性。同一性思维的另一个特征是单一概念化表达,即认为我们可以用确定而明晰的概念来描述一个事物。同一性思维是传统主流哲学的特征,也被称为理性主义。在近代欧洲的科学化-工业化进程中,这种同一性思维借着“启蒙”之名得以贯彻。启蒙的核心内容是“理性”和“自由”。启蒙的理想是文明的追求。直到20世纪上半叶,连续两次世界大战却一举击碎了欧洲人的启蒙理想,人们终于发现启蒙理性并未带来和平、公正、福祉,反而带来了非理性和非人道。于是开始了启蒙现代性的批判。这时候才出现了抵抗的艺术。所以,艺术的抵抗姿态首先是针对同一性哲学传统的。我们知道瓦格纳和尼采的共同理想是“通过艺术重建神话”;博伊斯呼吁把“神秘主义”融入到我们当下的讨论、行动和创造中去;基弗更是以“我创造神秘”来表达自己的艺术使命。我想,他们不是想装神弄鬼,而是含着我所讲的抵抗启蒙现代性的思想和创作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