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对,其实我想先谈谈教育,中国画的教育就正脉而言在美术院校系统还是有一些问题,但在北京与上海两个画院,从历史上看,反而与美院有些不同。
吴洪亮:教育其实跟传承是有关系的,北京画院有一点,现在60年以后再看,它有一点教学上的价值在哪儿呢,就是从开始就强化了中国画传承的方式,就是所谓师傅带徒弟。比如说中央美院,包括很多学校,包括从上海美专、北平艺专开始,还是像西方的学校制度更多一点,其实还是板块式的、结构式的,分科很细。而北京画院这边从开头就是导师制。
“华彩丹青一甲子——北京画院六十年”馆藏精品展展出的文献
澎湃新闻:就是师徒相承制。
吴洪亮:对,就是师徒相承,虽然来的这些学生也没有要求说一定要,你比如说学校你得上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上大学,这儿没有关系,你只要来了,老师认为行,你就可以来上,就打破了一些所谓学校的壁垒。第二,师傅带徒弟有一个好处,就是更亲近,师傅说很多话的时候是体验性的,跟教学的教案是不同的,而是熏陶型的,感悟型的,所以他们的师徒关系也不一样。所以在这样的体系下,你会感觉北京画院,尤其是前一二批的,像薛永年后来从学习到进画院,后来甚至当了领导,像吴休,像王培东、王文芳今天看来还是有一定成就的,而且这些人恰恰成为第二代的导师,又带出了不少学生,所以这种传承关系看来,还是有价值和特殊的一面,北京画院一直坚守。
北京画院一直把培训视为一种相对普及的工作,培训式的师生情感式的。比如说在这儿进修一到两年,其实你就跟一个导师学他的思考、创作方法,这些老师也带着学生去参观,这种教学我觉得可能跟学校老师还是有一定的差异,所以我觉得可能下一步如果说教学上还有什么提升的话,可能要比这种师徒关系,中国传统技法,其实包括功底还是有一些特殊的,每个老师独门的想法和办法应该有所传承。而且北京画院从招收艺术家的角度,因为艺术家进了北京画院以后,慢慢也就成为导师,他们也招生,这个过程中,在进入艺术家的时候,也关注到了一点,就是对于传统的技法的关照。所以像这几年,王明明院长(北京画院院长)比较得意的有几位新招进的艺术家,他们本身有着很好的传统技法修养,甚至是包括篆刻、材料、拓片等综合性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修养,这很重要,而他们再带学生,自然就会有所传递,这可能是北京画院教学一个不同的部分,这样一个不同,与拿什么学位不同,更多的还是一种学养上和绘画技法上的,就是一个是很技术性的滋养和学习,一种是精神上的滋养。
“华彩丹青一甲子——北京画院六十年”馆藏精品展展出的周思聪绘李可染像
澎湃新闻:其实这比学位重要。现在画院还有这种导师制吗?
吴洪亮:一直都有。
澎湃新闻:画院的画师每年都对社会招生?
吴洪亮:对。
澎湃新闻:上海中国画院叫高研班,但目前好像不是以导师为名的导师型,他们用的是“高研班”的名义,当然招的不是太多。
吴洪亮:北京画院这边是一个老师带几个学生,最多有十几个,不会再多了。
澎湃新闻:对社会公开考核、公开招生?
吴洪亮:对,而且主要的,这个考核过程也不像学校考试那么刻板,老师认可就可以了。因为有些美术院校的问题之一,比如一个学生画得很好,外语没过关,就怎么也上不了这个学校。画院不一样处在于,虽然也是一个国家事业单位,也有一定的门槛,或者说需要考核,但好像不是以特别的学历来作为评价标准的。
澎湃新闻:对中国画而言,很多真正喜爱的学生,比如可能偏科,古文与笔墨功底好,但英语、数学就比较糟糕。
吴洪亮:我不知道美术学校现在怎么样,反正我考的时候稍微要低一点。北京画院招生就不管这个。招生时会问你哪个大学毕业的?但是说实话每一年我们招生,这方面我们只是作为参考。
澎湃新闻:对,包括你们这几年引进的人才可以说是不拘一格,包括你自己的脱颖成长也是北京画院的不拘一格。
吴洪亮:齐白石就没有任何学历,是私塾读过一点点书。李小可(李可染之子)老师也没上过大学,“文革”时候就读过美院附中,王明明(现北京画院院长)是高中毕业。
澎湃新闻:你本人呢?
吴洪亮:我硕士都没读完,就等于中央美院本科毕业就工作了,后来回校读也没有读完。
“华彩丹青一甲子——北京画院六十年”馆藏精品展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