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每年要交?画院对画家还有别的要求吗?
吴洪亮:每年要交,现在是一件画作,但是这一件的要求是很高的,说实话一年能画三五件重要作品的人也是不容易的。
还有一个就是国家的重要项目,画家必须得参与,比如说APEC会议,抗战纪念,包括北京市政府的工作,这两天北京市政府准备整个搬迁,新市政府、市委的装饰工作、配画工作都是北京画院参与要做的,这些事情基本上是以义务为主,所以这个时候画家是该奉献的部分,包括我们给很多小学,包括农村等等这些公益项目都在做。当然,只要能进北京画院,相信在市场认可度还是有的,我们也会给他们更多的灵活度,这点是实实在在有的。所以现在大家的质疑就是这些画家,你拿了国家工资,你给国家贡献的相对少,但是反过来说,当国家培养这些艺术家:第一,国家的主流要求靠谁去落地,美术这一块,靠什么人去帮你国家来做你的需求,比如说APEC会议,一个月时间国家就要一张30米的画,谁给你画,你要求市场行为,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需要一个队伍来做的,这是需要一个成熟的队伍为政府来做的;第二,这些艺术家创作的自律程度,我觉得今天美术的生态里头,是需要有一些不同的,比如说我个人就认为,最近这段时间是近百年来中国艺术生态最好的,因为美协有美协的游戏规则和方法,院校系统有院校的方式,画院有画院的方式,职业艺术家有职业艺术家的方式,都在活着,我觉得大树和苔藓都要活着。这个生态有它的道理,这些道理至少到今天还在生效,如果没有画院这样一个机制,那些事儿谁做呢?
澎湃新闻:我个人看来,这些年来北京画院相比较别的画院,更多的呈现出一种学术思考的深度和独立性,对整个我们看待中国美术史是不一样的。
吴洪亮:北京画院至少试图在这方面有自己的表态,说句真心话,我到北京画院十年,(对于主题创作)我们从来没有回避过。要解决学术与国家要求、历史要求的关系,无论研究、创作、展览,我们确实是很认真地做了,到底怎么样评价是在于历史,国家也有这样的机制,我们依托这个机制,做我们要做的事情,好不好大家说。
“现在北京画院培养三种人才,而不仅是画家”
澎湃新闻:因为要在还原语境中,立体地看这个事情,而不是置身事外的看。我的理解,画院一方面完成国家交代的任务,另外一方面特别是像北京画院这样有影响力的画院,还是要重看建院之初的初心与立院之本是什么,比如说北京画院是齐白石研究的重阵,我觉得对齐白石这样一位大师的文脉与艺术梳理,现在就成了你们很大的特色。
吴洪亮:而且刚才谈到了周总理定的三个初衷,我们其实这几年在很大程度上,我提出来一个概念,我也跟王明明院长交流过,我说现在北京画院培养三种人才,而以前其实只是一种人才——就是画家。
澎湃新闻:这个有意思,更广的视野看。
吴洪亮:以前就是培养画家。现在画院培养三种人才,一种就是刚才说的创作人才,第二个人才叫艺术管理人才,比如说美术馆从业者等,第三类人才应该就是一种研究人才、学者,比如说齐白石的研究,我们就要当仁不让,要做专业性的研究机构。
澎湃新闻:确实是这样,画院并不只是创作,学术研究都是比较重要的。在一些国内大型学术研讨会上,经常会看到北京画院的研究人员发布成果。
吴洪亮:谢谢!现在理论学术部我也在管,研究员们每年针对当下美术界的现实问题,不断推出深入思考后的研究成果。近十几年来,北京画院重点开展了齐白石研究系列、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系列、20世纪美术研究系列、院藏精品系列、中国古代书画研究系列、李可染艺术研究系列、20世纪北京绘画史、《大匠之门》丛书等多种学术项目,形成了多层次、多角度、各具特色的出版研究项目,从学术高度梳理中国古代乃至20世纪多位美术大家的艺术成就和风格流变,通过一系列的展览与研究活动,将学术思考推向深入。同时,我们画院还有两个中心是很重要的,一个是齐白石艺术国际交流中心,一个是中国传统绘画研究中心,现在齐白石国际交流中心在希腊、匈牙利都开始挂牌,慢慢在让它逐步地实体化,每年的年会,每年的齐白石研究,包括这样一个年会,我们是非常严肃的。比如说《齐白石研究》,这本书有一个最重要的点,无论你是影响多大的学者,你必须是有新的研究成果,甚至要求是首发的,我们的《齐白石研究》才刊登。前几天我们学术部主任吕晓老师就说,今年的问题是报的文章太多了,她在删,要不然这本书就太厚。
“华彩丹青一甲子——北京画院六十年”出版物展览现场
澎湃新闻:说明影响大了,艺术界参与热情非常高。
吴洪亮:这里头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所谓公益机构,我们的公益态度,就是北京画院藏的比如说齐白石等等艺术家的作品及文献,我们能公布的全部公布,这可能跟很多机构部一样,很多都藏着,不给你看,自己慢慢弄,他弄出来什么水平就什么水平,我们不是,尤其是齐白石文献已经全部公布了。我的体会是2010年《北京画院藏齐白石全集》出版之后,大量的研究的成果就出来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传统部分,比如说去年我们探讨的就是“中国画如果离开书法会怎样”这样的话题。
澎湃新闻:这个话题引发了很多的思考,讨论很激烈,也确实是当下中国画思考的一个核心问题之一。
吴洪亮:而且发表问题有一类的学者当然认为书法是第一重要了,有些学者恰恰就认为不一定非要的,这就是讨论,如果这个话题变成没有讨论,那就没有意思了,那次讨论很激烈,很有意思,所以每年的年会的活动完了,我们就开始想明年的年会要怎么做。
澎湃新闻:我觉得你们这几年,特别是包括年会、研讨会是回归一个对中国画开放式的,而且是很本质、真诚的探讨。
吴洪亮:对,包括北京画院的展览研讨,虽然谈的好像都是老题目、老内容,但是我们有新方式、新切点,要不然这个馆就变成一个爷爷、奶奶来这儿来看,年轻人,包括未来的人不关心的,现在不是这样的,现在是年轻人来得多,当代艺术家来得多,实验的,甚至做影像的都来看。
“华彩丹青一甲子——北京画院六十年”馆藏古代书画展现场
“现在干的活儿就是把文化根系续上,一定要有传承”
澎湃新闻:毕竟,这是美术史绕不过去的很多经典,而且你们做的很多对艺术大家的展览也反响很大,比如李苦禅、李可染、吴作人、蒋兆和、董希文、庞薰琹、周思聪,有的在美术史是被遮蔽的,展览方式上也多另辟蹊径,呈现的细节与专业性,看得出无一不是花了大力气的。
吴洪亮:我发现真的我们花力气甚至很吐血做的展览,反响就强烈。
澎湃新闻:这就是人心的感应。
“华彩丹青一甲子——北京画院六十年”馆藏精品展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