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强调的是,纵观中国画发展史,从未出现过如西方画史的两极,而始终处于两极之间的“意象”状态。这种“意象”游走活动的空间开阔,大体上有两种表现形态:一种是侧重于借物写心,以文人水墨写意画为代表;另一种侧重于装饰意趣,以工笔重彩画为代表。从根本上说,它们都属于“似与不似之间”。
以上问题还可以继续延伸。当“似与不似”被视为对立两极时,对“之间”的理解便成了这句话整体精神的关键。《论语》第九章“子罕”篇中有句:“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孟子衍生其意:“执中无权,犹执一也”。一般人据此以为齐白石说的“似与不似”是两极(端),“之间”是“中间”,那么绘画可似可不似。更有等而下之的是以此来为自己无技无艺,无造型能力,只语“怪力乱神”瞎涂乱画而辩护,其实是忘了白石翁此语还有“妙在”二字。不知“执中无权,犹执一也”的“中”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中间状态,而是“执中”(此处可解为一语中的的中[音重])。即是把握了轻松的精准,把握了“似与不似”的本质,把握了“神”才是最关键的。如何才能做到这些呢?应该是避免“执中无权”,即不知“权变”,不知“似与不似”之间的微妙关系。《中庸》中说“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是这种中国智慧之用于政,齐白石所言“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则是此一思想用于艺、通于中国审美,这正是白石翁的高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