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与目标是一回事,“拉开距离”不仅是策略,更是目标。“拉开距离”比不中不西的“结合”更好更高,是独立的特立的“一元”。“拉开距离”能更充分地突显中国画的自身特点,发挥中国画的艺术优势。
潘天寿 小龙湫一截图 1960年 潘天寿纪念馆
中国传统思维是综合思维,形式与内容统一。现在一些理论家提“笔墨独立”的观点。笔墨能不能独立呢?中国画笔墨与立象紧密相关。在先秦以后,从汉代到魏晋六朝,即张彦远所说的“书画同源”、“书画同体”。如果往前推,就是汉文字的“象形”,形、义一致。说“笔墨独立”,是说“一体”中有独立的可欣赏的成分,就是钱钟书先生指出的“人化”。绘画无非理、法。所以我在《中国画画什么》中说,绘画的基本问题是处理心、物的关系;画中之理,普遍言之,不外物理、情理、画理三者,但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情理之中更有一特殊之点,就是“性理”。唐君毅说“性理之理是人生行为之内在的当然之理而有形而上之意义并通于天理者。”中国画之理,涵盖物理、性理(涵情理)、画理。性理指人性的,即合自然的、个性的、道德的。这是中国画之“特殊”。说“笔墨之独立”,主要即指此性理:人之所以为人的准则。“形”与“笔墨”是一体的,“独立”不过是分析而言。没有离“形”的“笔墨”,只是写形的笔墨有高下好丑:有笔有墨,有笔无墨,有墨无笔,有笔无墨等等。所谓“独立的笔墨”,不过指“形”上的层次。在中国传统,从来没有离形的笔墨。
中国画的笔墨表现方法,如黄宾虹先生的“平、圆、留、重、变”以及七墨、九墨和用水,到他那里可以说已经到了极点,那后人还能不能发展?我认为后人仍可变化发展——个性及形式的开拓,永无止境。笔墨应该包含结构,就是黄先生齐与不齐的关系,也是潘先生一笔与三笔的关系,这样才成为我们统称的“笔墨”两个字,尽管用笔用墨可以发展到像黄宾虹这样的高度,但是在结构上,我们永远是可以变的,因为可以吸收西方的东西,也可以有你自己想象的东西,在形式上永无止境。潘先生在那个时候不管吸收了西方的结构主义,还是印象主义,但是最后都是具象的,都在他的画里,旁人初看是看不出来的,要仔细地看,从骨子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