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承认,观众在感官上可以感受到战争带给人们的恐惧,也能体会导演反战和不忘历史的用心,多种手段的舞台和影像呈现也没有什么花拳绣腿。《前线》的呈现元素之间并不缺乏相互之间的逻辑,问题是它们没有办法在重构的语意环境下得到升华,从而造成了观赏理解上的遮蔽和缺失。
另外,《前线》面向的是欧洲观众,他们有着天然的语言理解的优势。在弗拉芒,当兵的是工人阶层,所以他们说的也是带着乡音的弗拉芒语,前线尤其是战壕里充斥着这种地方话。而舞台上的军官说法语。这个语言的象征意图一目了然。对于中国观众,即使分辨出语言在语音上的不同,也对导演的寓意毫无感觉。这是个悖论,也是戏剧的困境,就像昆德拉说雅纳切克的歌剧,只有用捷克语演唱才能彰显其语义学的意义和戏剧张力,而对于不懂捷克语的人其意义和张力必然弱化。
卢克并非要以现实的手段来表现战争,他清楚这是舞台难以显现的,于是他重构了文本,调动了更多手段,以期达到对战争苦难如锥刺股的呈现。能否在展示之外对于历史和当下有所穿透和超越,这值得编剧和导演思考。改编自欧里庇德斯的《特洛伊妇女》也充满了对战争无辜受难者的悲悼,对于同样不熟悉剧情的我们来说,这些女人也是受难的群像。然而很多人只听了音乐就已经动容。是什么力量深深打动了听众?是跨越时空的古希腊悲剧的审视,是希腊悲剧特有的仪式感。悲悯的歌声塑造了一群穿越世纪的母亲和女儿们,古老的乐器古老的歌谣,凄凉萧索的歌调溢满悲凉。这样想来,两个小时的《前线》在节奏把握上是否过于密集?若是像剧终母亲呼唤女儿那样,在剧里有些停顿,有些空寂,也许反而会收到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摄影/ArminSmailov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