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根本,这部作品的失败因素在最初便已埋下。首先是题材与定位方面的矛盾。
《从前有个山》据说是投资方的一个宏大愿景的起点,主旨大意是要做中华“沿途文化”,以寻访传统、叩问传统、反思传统、继承传统的方式传延中华文化精神,也与“一带一路”的时代脉搏并线。这样一个非常主流的精神诉求,却遭遇了编导想要全面打破中国传统文化思维束缚的题材定位,尤其是想要破除的对象属于本体而不仅是程式化套路,我看不到这其中有任何和解的可能。就像一个标准白富美和前卫叛逆的真摇滚男青年在一起,属于三观不合,冲突难以平复。
其次,形态与结构方面的矛盾。每一个舞台作品的呈现都十分依赖于剧场的形态空间。在北展这种两三千人的大剧场,显然更适合巨大体量的商业制作,考虑到这部作品舞美的豪华规模,想要把它压缩成小而内秀的样子几乎不可能,那么如此商业规模的作品怎能不考虑一下通俗叙事结构和普通观众审美习惯?而这种要求又与导演田戈兵从先锋戏剧中养成的个人探索相矛盾。
还有内容和手法的矛盾。中国古典诗词庞大的符号系统与它所指向的农业文明审美,具有十分封闭和自我增殖的功能特性,妄图用一点消费主义倾向的视觉暴力和造型拼贴,蜻蜓点水地加以破解,以期重构一种后现代的审美表达,这是可笑而不自知的。这种工程并非不能做,但需要创作者极其沉静的耐心和老到的分析,还需要显微镜般的眼光和手术刀式的技法才能办到,靠“打、砸、抢”不行。笔者体会尤其深刻的是在“酒与剑”的段落,扮演剑客的舞者们一面奔突辗转,一面激越地喊出关于酒与剑的诗歌散句,我感受到了演员真的在用他们的洪荒之力怒吼出那些碎片化的词语,但却不是在用心和脑。解构?拜托,还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