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时代精神的不屑
最后,“丧”的风行让人想起鲁迅在1919年写下的一段文字。鲁迅指出, “国人的事业大抵是专谋时式的成功的经营,以及对于一切的冷笑”,并担忧这样下去不仅无法出现尼采式的超人,更会出现“类猿人”式的未来人。为此,鲁迅给出了自己的期待: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随着贫富差距的扩大和社会阶层的固化,当代年轻人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只需按部就班就可获得进身之阶。这不免导致社会情绪的两极分化:一头是成功学的泛滥,是打了鸡血的“创业大潮”,是传销;另一头则是“丧”,是“葛优躺”的梦想和“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这与鲁迅写作时代的病症如出一辙,要么是“专谋实式的成功的经营”,要么是“对于一切的冷笑”。而鲁迅担忧未来人会变成“类猿人”,这不就是躲在小部落里“小确幸”或“小确丧”的、东浩纪笔下呈现出“动物化”样态的后现代人?当代中国社会过分追求意义、竞争过分残酷,确实存在不少荒诞之处。提前声称“我很丧”,和90年代王朔的名言“别把我当人”,以及曾经泛滥的“我是屌丝”一样,都是以刻意边缘化的姿态表达对于时代精神的不屑。不过,“丧”和“冷气”只需动动嘴皮、伪装优越,是面对艰难时最轻便的做法。“向上走”也许充满荆棘,却恐怕才是通往高贵的真正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