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这两年非虚构写作很火。大学里的创意写作很热门,但你觉得非虚构可以教吗?
袁凌:我不知道啊,可能语言的习惯、情节的设置是有模式的,但我本人从来没有关心过这种模式。包括写特稿,我从来不去看普利策获奖的什么玩意儿。我接受某种套路或某种风格。我不知道非虚构写作可不可以教,以我经验来说,写作一个是你的生活经验,一个是你天生的感受方式,另外是大量的阅读。不是哪个作家名气大,我去读。我念书的时候,复旦很多同学买博尔赫斯的书,我花了七八十块买了一套,我看了三分钟就送人了。写作能不能教?我也是中文系出来的,当然我也不听他们,我主要是泡图书馆里。但语言的使用、结构的把握上,这些是可以教的。
澎湃新闻:那说到非虚构的语言,你个人喜欢怎样一种语言?
袁凌:非虚构有多种风格,比如梁鸿的《梁庄》,我喜欢她语言里的那种土味、朴实的味道。季天琴比较大气。李海鹏很厉害,天分很高,他是精神贵族,关注人性的褶皱,但他的路子跟我不一样。他们都写得很好,但要找一个跟我比较近的,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可能梁鸿跟我更近一点。
澎湃新闻:你刚才说你和你的人物认识很多年,那你的文章写出来之后,会给他们读吗?有什么反馈?
袁凌:会啊,我会寄给他们看。他们觉得挺好,自己的故事有个人写写,也挺好。白居易对诗有一个想法就是追求“老妪能解”,梵高也希望自己的画放在矿工的家里,而不是放在一个有钱人家里。我有类似的追求,但我不想说得这么绝对,但从本质上来说,你的东西应该是让你相亲近,应该让穷人都能读懂,他们如果读不懂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的东西还要有点实用功能,像《九岁女孩和奶奶的命运门槛》,是给他们募款用的,后来给他们修了一个房。我不排斥一个文章有实用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