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费吉斯在大学读书,以及随后成为职业历史学家的年代,恰好是由美国历史学家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发起并主导的“语言与文化学转向”的时代。尽管从此国际史学的主阵地就由欧洲转向美国,但英国仍然以其老牌史学帝国之余勇,在冠之以新文化史、新思想史、新社会史的新史学领域分得一席重要之地。这种新的历史学潮流不可能不对初出茅庐、雄心勃勃的史学家费吉斯产生深刻的影响。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不能忽视,那就是俄国文化本身的特质。自十九世纪初,“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与莱蒙托夫、果戈理等人开创了俄国文化的“黄金时代”,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由伟大作家陀斯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与“俄罗斯诗歌的月亮”阿赫玛托娜等人开创了俄国文化的“白银时代”。在一个多世纪里,培育了俄国文化的绚丽之花,也养育了俄国文化的特质——文学中心主义。
俄国曾是偏安于欧洲一隅的穷乡僻壤,知识分子和政治精英出世甚晚,但负有强烈的使命感——无论是批评家、史学家,抑或是小说家、诗人、艺术家皆是如此。在十二月党人起义的震撼下,沙皇政府强化了国家机器对思想文化的控制,导致进步人士自由表达思想和愿望的公共空间的丧失。于是,他们寓情于诗画,寄志于小说,以春秋笔法隐晦曲婉地表达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思想,通过“多余的人”、“忏悔的贵族”、“奥勃洛莫夫性格”、“新人”、“旧人”、“美妇人”、“泼留希金”等一系列文学形象抨击时政,呼唤新时代。每一部文学作品,每一幕戏剧,每一幅绘画,每一曲音乐的背后都蕴含了丰富的政治、哲学、宗教和社会批评的元素,所有的新思想都是通过“文学”这个“中心枢纽”展现的。
专注于十九到二十世纪俄国文化史研究的费吉斯不能不受此“文学中心主义”的影响,因此在自己的史学著作中更多地采用了“新文化史”和“新思想史”主张的“语境”、“修辞”、“隐喻”和“反讽”,他的史著带有了传统史学中并不常见的“虚构”和“想象”等文学色彩。在这一点上,费吉斯不仅顺应了国际史学发展趋势,体现了俄国文化的“文学中心主义”特质,而且大大地强化了其史学著作的大众阅读性,完成了从专业史学向公共史学的转化。
在《战争与和平》里,贵族小姐娜塔莎在“农民大叔”的小木屋里,伴着大叔演奏的巴拉莱卡琴声和灰眼睛的阿尼西娅轻声唱起的民歌《在大街上》,突然忘记了身份,放下了矜持,“双手叉腰,动了动肩膀”,愉快地闻歌起舞了。在《娜塔莎之舞》中,“娜塔莎们”将在何种乐曲或民歌中翩翩起舞呢?我愿选择俄国最著名的一首民歌《卡林卡》(Калинка,又译《雪球花》):它历经帝俄——苏联——俄罗斯三个时代,而没有被历史和政治湮灭。
苏联解体后,一些富豪在俄罗斯激烈的商业环境中积累了大量财富,他们曾被视为暴发户。但是随着财富日益增长,俄罗斯的超级富翁——现在仍被称为寡头——转向更“高大上”的追求,他们在慈善和文化事业上豪掷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