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的刀法在现代武侠文本的刀客体系里没有传人,倒是《笑傲江湖》里令狐冲跟风太师叔学的独孤九剑的剑法,与之差堪类比。独孤九剑也是分析之剑,是解构之剑,是以对手的招式为分析对象的剑法。“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掌式”等九剑,所谓“破”,就是分析与解构。
现代武侠文本系统,对于刀法的想象与陈述,几乎都集中在第一种。拔刀、出刀的速度几乎是评判一个刀客是不是高手的唯一标准。《边城刀声》里的傅红雪(不是本文作者),光是拔刀的动作估计就重复训练过数十万次,而且是童子功,从小就苦练,成名之后,拔刀仍然是每天的功课。到了《天涯·明月·刀》里,燕南飞要对付傅红雪,也学样练拔刀,但就像成人学钢琴一样,晚了。(吴宇森《英雄本色》之二里,发哥与戴墨镜的对手比拔枪——手枪,是拔刀的翻版与移植。)张彻的《新独臂刀》里,姜大卫最后为好友狄龙报仇,同时也是为自己报仇,杀了自命仁义大侠的谷峰,靠的也是速度。徐克的《断刀客》里,定安与飞龙比刀时,秋风扫落叶般令人眼花缭乱的出刀,配上嘴里rap一样的“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再快点再快点再快点再快点”,几乎比阿米纳姆的MV还刺激人的肾上腺素。
古龙的小说《圆月弯刀》里,那柄“圆月弯刀”刀身上刻的“小楼一夜听春雨”,则是围绕“刀”这一能指讲述一对男女的爱情故事,倒与刀法有些疏离了。这七个字,来自陆游的诗《临安春雨初霁》,后面一句是“深巷明朝卖杏花”。
所以,最鬼魅而飘逸的刀法之精髓,终究还是一个“快”字。《聊斋志异》里这样写快刀:
明末济属多盗,邑各置兵,捕得辄杀之。章丘盗尤多。有一兵佩刀甚利,杀辄导窾。一日捕盗十余名,押赴市曹。内一盗识兵,逡巡告曰:“闻君刀最快,斩首无二割。求杀我!”兵曰:“诺。其谨依我,无离也。”盗从之刑处,出刀挥之,豁然头落。数步之外犹圆转,而大赞曰:“好快刀!”
北京城头的旗帜换了,男人头顶的辫子剪了,西式洋枪取代了大刀长矛,却使得武侠之风在文坛越刮越烈,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武侠小说开始登坛拜帅,诸多的武侠小说家中,涌现出“南向北赵”两位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