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说回刀。
把马置换成轻功的武侠系统里,刀基本上是仅次于剑的一种武器。在传统评书系统里与马相配的长(大)刀,被与人的身体相配的短刀所取代。
刀的使用方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面对实体,战胜实体,其基本的招式是“切割”,文学批评术语是“断裂”。这是以自我为主,不管对象是什么,都只管一刀挥出,所谓“一刀切”。就此而言,刀刃的锋利是必须的,所以,也有人追求宝刀。宝刀,直白地说,就是极其锋利的刀,吹发立断是检验宝刀的常用方法,著名的例子是《水浒》里的“杨志卖刀”。而对挥刀速度的强调,则是用主体的力量来置换客体的锋利。武侠系统里的刀客,一般都不追求客体——刀的锋利,而只追求挥刀的速度,这是对主体的无限强调,是主体的自我要求,属于福柯说的“自我的技术”。这有点像初学降龙十八掌的郭靖,不管对方是什么招式,都是一招“亢龙有悔”。金庸写“九阳真经”的要诀时也说,“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这都是只强调自我的技术,而不管客体(对象)的实际情况。我们可以把这种对刀的使用,称为自我的技术之刀。
另一种对刀的使用,来自庄子的庖丁。庖丁也许是中国最早的名刀客,他的刀是解构之刀,用让·波德里亚的说法就是“完美的分析”之刀:“这把刀随着分析思路而行动,它不切割这头牛占据的空间,它依照节奏和间隙的内在逻辑组织而行动。它之所以没有磨损,这是因为它没有要求自己战胜一种骨与肉的厚度,一种实体……这里是在分解一个身体……这种操作……不是力量关系的经济学,而是交换结构的经济学:刀和身体相互交换,刀在陈述身体的缺失,并且通过这种方式本身,依照身体的节奏解构身体。”这种刀法以客体为中心,需要认识客体,分析客体,因应客体,从而解构客体。
北京城头的旗帜换了,男人头顶的辫子剪了,西式洋枪取代了大刀长矛,却使得武侠之风在文坛越刮越烈,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武侠小说开始登坛拜帅,诸多的武侠小说家中,涌现出“南向北赵”两位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