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我对刀的印象就很一般了,尤其不能接受一种“金背砍山刀”。“金背”二字,就像暴发户手上戴的大金戒指,上面还刻着个“发”字,“砍山”二字又显得是只知道用蛮力的莽汉所为。“立劈华山”这种全靠力气与刀锋之利的招式,太不飘逸潇洒,基本谈不上什么艺术性。用现在的话说,就是bigger不够高。
使刀的武将,作为正面角色,一般来说都形象威武。与大刀相匹配的相貌,多是三绺或五绺长髯。关羽就不用说了,《水浒》里的大刀关胜,美髯公朱仝,《说唐》里的大刀王君可,走的都是这种威武路线。他们的气质与英俊无关。
风靡万千青少年的白袍小将的武器标配是枪:赵云、马超、罗成、杨延昭、高宠、杨再兴等,他们共同的特征是白盔白甲白袍白马,枪法超群,英俊非凡,一般都性格骄傲、遗世独立,但又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尤以罗成为典型。他们的气质跟威武也不是一回事。
我对刀的印象的改观,来自现代武侠小说。现代武侠小说的世界,与传统的《说唐》《说岳》等评书的世界相比,完全不同。后者是“将”的世界,“将”是国家社稷的重要支撑。“将”需要马的支持,“将”与马与兵器,是一个三合一的装置,缺一不可(步将除外)。对于这个三合一装置的描述,最酷的莫过于“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孟子说“虽千万人,吾往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没有马,这种描述就是不可想象的(金庸写乔峰在聚贤庄一战用到这句话,只是气势上的移用而已)。绊马索这种工具,为的就是从马下手,破坏这个三合一的装置,让这个装置失效,杜甫诗云“射人先射马”也是这个意思。武侠的世界则是国家系统之外的江湖。武侠的世界里没有马(作为交通工具的马除外),作为作战装置之一部分的马被主体的轻功所替代。
北京城头的旗帜换了,男人头顶的辫子剪了,西式洋枪取代了大刀长矛,却使得武侠之风在文坛越刮越烈,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武侠小说开始登坛拜帅,诸多的武侠小说家中,涌现出“南向北赵”两位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