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研习诗歌是一辈子的工作,学中文又是一辈子的工作,几乎不可能同时精通两者。您同意这样的说法吗?
温伯格:韦利、华兹生和辛顿这三位都证明了可以做到。
韦利曾经说过:古典诗歌里的典故是中国诗的恶习,最终会毁了诗。您同意他的看法吗?在翻译中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温伯格:翻译的理想境界是没有注释。有时候可以通过增加一两个词来达到效果。随便编个例子,比方有个杨将军以残忍著称,中国读者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明白;一个西方读者就需要一点解释:“残忍的杨将军。”这样翻就不算画蛇添足。(应该说明的是,不少典故哪怕对中国当代读者来说也是很陌生的。)
中文以复义著称,“诗无达诂”是我们挂在嘴边的话。有些诗人比如李商隐的作品就隐晦而难以捉摸。您认为中文诗的翻译是对原作诗意的缩水简化,还是赋予了原作一种新的生命呢?
温伯格:我认识一个美国诗人,一个中文字也不识,说他最喜欢的诗人是李商隐……复杂性并不是中国诗才有的特点呀!我曾经帮助北岛翻译哈特·克莱恩(Hart Crane)的一首短诗,其中许多词都难以落实到精确的意思。只有糟糕的翻译才是缩水或者简化。很明显,一首诗的翻译不会跟原作一模一样。但好的翻译能够在目标语言里唤起一些原作中不存在的东西。这不仅是给原诗带来新生,也是给译文语言的文学带去新鲜的活力。
韦利从未到过中国,只是通过想象翻译中国诗。您曾经分析过王维诗《鹿柴》的十九种翻译。您觉得一定要亲眼看过陕西蓝田的山林、青苔,才能准确理解诗人描述的那一个瞬间吗?还是旅行其实会限制诗意的想象?
在欧洲,先锋诗歌有着强大流派和理论主张的支撑,比如荒诞派、超现实主义、未来主义等等。先锋诗人向前探寻的参照系更加明确,在当代艺术上也有成就突出的代表性人物的超前引领,比如画家罗斯科、基弗、库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