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6月16日,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发动兵变,炮轰广州总统府,欲置革命先行者孙中山于死地。举国上下齐声讨伐陈炯明。但胡适的迂腐劲又上来了,他在《努力周报》上撰文认为:“孙文与陈炯明的冲突是一种主张上的冲突。陈氏主张广东独立,造成一个模范的新广东;孙氏主张用广东做根据地,做统一的中华民国。这两个主张都是可以成立的。”此语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媒体在大肆谴责陈炯明“叛道”、“悖主”、“犯上”的同时,万炮齐轰胡适抑孙袒陈的言论。而胡适则是满脑袋瓜子西方民主政治的理念,他直言不讳:“陈派的军人这一次赶走孙文的行动,也许有可以攻击的地方;但我们反对那些人抬出‘悖主’、‘犯上’、‘叛逆’等等旧道德的死尸来做攻击陈炯明的武器……”
安徽大学校长、著名学者刘文典因称蒋介石为“先生”,而没称“主席”,便被拘禁,亲朋好友四处求情,却不能到任何法院去控告蒋主席。而唐山的商人杨某被驻军152旅某连长随意拘禁和拷打,商会代表只能去求爷爷告奶奶,而不能依照法律去控诉这名低级军官。胡适挺身而出,怒斥“这是人治,不是法治……无论152旅的连长或国民政府的主席,人民都可以控告,都得受法律的制裁……”
胡适面对民国种种怪现状,痛心疾首地说:“如今中国这几十万官吏,从最高的院长、部长,一直到守门的门房、扫地的差役都是靠推荐,援引,夤缘,苟且的方法来产生,以一班没有现代学术训练的人,统治一个没有现代物质基础的大国家,天下的事有比这个更繁难的吗……”
1987年,北大教授季羡林看到某报的一篇文章说,胡适一生追随国民党和蒋介石,就忍不住写文章辩驳:“胡适不赞成共产主义,这是一个事实,但他是不是死心塌地拥护国民党和蒋介石呢,胡适从来不是国民党员,他崇拜的是美国的民主制度,只要不符合这个尺度,他就挑点小毛病,闹点独立性……”。
而胡适与蒋介石亦敌亦友、分分合合,伴随着中国近代思想史的历程,颇耐人寻味……
胡适1931年在武汉第一次见到蒋介石,对蒋介石评价极高:“依我的观察。蒋先生是一个天才,气度也很广阔,但微嫌近于细碎,终不能‘小事糊涂’。”胡适还天真地送给蒋介石一部《淮南王书》,希望蒋介石能像淮南王那样,轻徭薄赋,无为而治,践行三民主义,而蒋介石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统治者,但也希望能和胡适这样的文化界领袖扯上关系……。
1938年,胡适被蒋介石政府任命为中华民国驻美大使,1942年任期结束后,后又被任命为北大校长。1948年3月29日,在所谓行宪的第一次“国民大会”上,蒋介石提议胡适为总统候选人,自己愿意担任行政院长一职。而胡适居然天真地认为“蒋公是很诚恳的”。最后,蒋介石如愿登上了“总统”的宝座。
1948年12月,被共产党打得节节败退的蒋介石还是念念不忘老朋友胡适,,特派专机到北平接胡适全家南下。而胡适随身只携带了自己的手稿和父亲的遗稿,及一部甲戌本《石头记》。
1949年3月下旬,胡适在台湾仅住了七天。并于4月6日,从上海坐船前往美国,开始了长达8年的寓公生活。期间,胡适曾被聘为普林斯顿大学葛思德东方图书馆馆长。在美国胡适房间狭小,江冬秀又整日打麻将取乐。胡适就只能成天泡在图书馆里,钻研学问。1955年,三联书店出版了多达200多万字的《胡适思想批判论文汇编》,而胡适宣称自己是“唯一看完八册胡适思想批判的人”。学生唐德刚戏谑地问老师:“这里面难道没有一点学问和真理?”胡适笑答:“没有学术自由,哪里谈得到学问?”
胡适的好友、著名历史学家陈垣写信邀请胡适回大陆看看,并称“大批判是对你的思想,并不是对你个人”。胡适在这句话旁挥笔写下:“除了思想,什么是‘我’?”
胡适在美日久,并不时回台参加各种活动。1957年初,胡适为了完成《中国思想史》和《白话文学史》两部著作,希望自己出资,在“中研院”附近盖两间小房,方便查阅该院的丰富藏书和资料。蒋介石知道此事后,立即下令为胡适在“中研院”内盖了一栋小洋房,家具、盥洗用具,几乎是一水高档的进口货。还聘任胡适担任“中研院”院长……
1958年4月,胡适从美国回到台湾定居就任,蒋介石亲自出席胡适的就职典礼并致辞。蒋介石夸奖胡适因为学识美德在大陆受到批判……而胡适致答词时,张口就来了一句“总统错了”,并振振有词地解释他之所以在大陆受批判是因为提倡科学的研究方法……这让蒋介石感觉到颜面尽失。蒋介石虽然内心深处极其愤怒,但也不便当众发作。而从此以后,蒋介石再也没有进过“中研院”的大门……
1958年4月10日,胡适(左)就任“中研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