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一阵风都能燃烧,玻璃、锅碗瓢盆都可以变成青春的沸点,越阻碍,越激起冲破的渴望,拦也拦不住。陈曦就是在那时写下《坟墓》,孙绍振把他叫到自己家,拿了叠绿方格的稿纸让他誊抄。稿纸上印着“中国作家协会福建分会”,孙绍振要帮他推荐发表。
小说始终没发成,孙绍振找了几家杂志,都以“太黑暗”拒绝了。展现光明,才能进入主流,或者至少也得有个光明的结尾,可陈曦不能接受。孙绍振便又早早同意把陈曦留校当助教,可人人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在毕业公布的留校名单里,并没有陈曦。
考核前,孙绍振出差了,他以为已经跟学校商定了的,意外出现了一场助教考试。要考英语,陈曦看见卷子上是翻译《简·爱》第一章,题容易,他偏不乐意做,坚持说“孙老师没说要考”。最后,他得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助教考试的零分,一怒之下,他砸了宿舍门上的玻璃。这一砸,引发一群毕业生凑热闹的情绪,接连砸了厕所玻璃。
陈曦受到了惩罚,毕业分配到当年的城门中学,一个交通不便的郊区中学。年轻的热血被冻结了,好像怀揣着没有希望的将来,他的情绪有点失控。一次,有个学生不听话,他瞬间勃然大怒,把孩子踢伤了。村里来人找他拼命,要不是学校拉着,他真能冲出去一起拼命。“就是绝望,绝望的时候不要命。”
那时,陈曦有了个女朋友,是他们学校的英语老师。他们彻夜在教研室聊天,可姑娘就是不让他碰她的手。她觉得这样脏,一碰就要洗手。陈曦一听,还真就不碰了。有次姑娘生病,他去照顾她,做了饭菜,吃完姑娘困了,在他面前躺下就睡。陈曦搬了张椅子,姑娘睡了多久,他就坐了多久。
交往期间,姑娘让陈曦对外说自己是他表妹。不久,姑娘终于找到机会调走了。离开那天,陈曦站在操场上愣愣地看着姑娘消失在前方,他感觉这个连手都没有碰过的女孩,跟他从来没有恋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