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鲁迅《伤逝》里的子君,就想写婚姻之荒谬。现在年逾八十的老师孙绍振至今记得,当年收到作业的惊讶之情,年级两百多个学生里,独独牢记了陈曦。
那时陈曦母亲健在,用自己的方式用力地爱着他。家中每月半斤肉票,吃不饱,母亲常常挂着一个比喻,“为了你,我身上的肉都可以割下来给你吃。”他对这种爱感到恐惧。出生地主家庭的母亲为贫苦生活的精打细算,在他童年期心理投射下庸俗的印记,他觉得母亲紧紧抓着钱的形象不光辉,继而推断到将来的妻子也会如此,他便长期不谈恋爱,不愿结婚。
饮鸩止渴
父亲是他小学的老师,通常对他是严厉的,但有一段特殊时期,也并不敢对他们这样的孩子发脾气,而是以最低的姿态谈心。
三年级的一天,陈曦表现不好,被老师抓到办公室。老师骂一句,他顶一句,老师一下火了,拍着桌子站起来,“你荒唐啊!”他也拍案而起,指着老师,“你才荒唐!”老师惊住了,说,你回去你回去。陈曦这下有点怕了,担心父亲打他,可最后,父亲只是教育了一下。
1979年,16岁的陈曦参加高考,他在志愿填报单上胡乱地看,瞥见西南政法大学的宣传,“歌乐山下,渣滓洞旁”。他心头一想,这不是《红岩》里江姐待的地方嘛,那我去。可父母不同意,那时当地流传着“天南海北好地方,三北一南不渴望”的说法,“一南”指的就是西南,他们怕陈曦在那么偏远的地方闹出事情。
最后,他去了离家不远的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他读卢新华、刘心武伤痕文学之外的西方文学,欲罢不能地谈论萨特、陀思妥耶夫斯基、安德烈耶夫。他喜欢上黑暗的东西,跟幼年的同伴再聊不到一起。
高中的时候他也写作,只当是爱好中的一种,他还会弹扬琴和木琴,画画、书法、篆刻也不错,棋下得好,乒乓球也会打。他再爱闹事,周围的人也都说,陈曦以后会很幸福。他认为是文学让他“变态”了,荒废掉其他艺术。后来,身边的人都认为他是个没有情调的人,包括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