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Dorian Astor在前言中着重指出,以及Martine Béland在讲述尼采接受史之初时也强调的,“尼采”好像在追随他热爱的荷尔德林的脚步,总是走在自入歧途的道路上。被这样理解的尼采像是一个类似“残缺尼采”的东西,一个符号(能指)。一个暴躁的、充斥着德语生硬而粗暴的辅音的符号(能指)。这个符号(能指)仿佛可以被肆无忌惮地暴力解读(引申出许多所指)。于是尼采便更像是一个可塑的模具,他的文本被打碎成原子,在穿插了曲解后,在哲学的黑色想象力,这个哲学界的涅墨西斯支配下,重塑。就像重新下山之后看到驴之庆典的查拉图斯特拉,尼采故后,他的话语也成为了驴子宴会的永久的、喧嚣发着红光的会所。
从查拉图斯特拉起,乃至在这部作品当中,尼采便已经深深地预料到,他会被后人解构为一个个失去力量的“尼采”们。伴随着这份知识带来的沉重和忧伤,他也预料到了,自己必须在文本中提前扭正这种无可避免的歪曲,而后人也会继续为他的思想正名。正如他所预料的,在纳粹影响下,他的某个纯粹的幻想被歪曲成了脱离原文、漂动的影像,变成了一个屏幕,接受着无数没有文本根基的投射。面对在他生前就已经开始的无尽的、让他精疲力竭的误解,尼采喊示于众人:“首先,不要把我当作别人。”这句话后来也被布朗肖引用。因为这些误解的存在,在词典前言中,Astor解释道:“从二十世纪初起,成群奴隶般的乌合之众自我加冕成‘主人’,用着他们对尼采扭曲的理解,把‘意志的胜利’和愤恨、屠杀以优化人种等即将成为纳粹的观点混为一谈,这些观念在1930年代达到了荒谬的顶峰。”虽然这部词典并不是出于消除误解的目的而编,有必要强调的是,这些漏洞百出的观点是某些研究给他后加的,并不来自于他本人。因而也有必要不停地去解释和纠正,或许也需要去诊断这些病态观点产生的病理学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