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期萨特写《肮脏的手》也触及这一问题,即为了一个神圣的目标,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我们有没有权利牺牲个人的生命,这就是存在主义中很著名的问题。
而在我们的文化当中,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从春秋时期开始,侠客和刺客为了达到目的所做的事就可见一斑。我们认为人性是一个很软弱的事,便不多加思考,以至于后来发生了很多惨无人道的事情。我们现在坐着高铁拿着iPhone6,似乎已经现代化了,但是离人性更近了还是更远了?我们在反法西斯战争题材表现上,有些想法比法西斯还法西斯,比如手撕鬼子,鬼子是一个参战人员,不是一块肉,你给他撕了,这是一个厨子的观点,这不是对战争的反思。我们虽然是一个烹饪大国,但也不能这么去对待鬼子,电视把抗战娱乐化了。还有裤裆藏雷,这就有点把《金瓶梅》和战争混在一起了。我们编剧的想象力在走一条歪路,从被邀请来华的波兰或者德国戏剧来看,他们走的是正路。
吕效平(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动人的戏撕裂灵魂给你看
《阿波隆尼亚》非常鲜明地提出一个问题,凭什么要我们牺牲?我牺牲了,那我的儿子怎么办?
我们的《赵氏孤儿》,在七百年前做出来,一个父亲为了国家大义献出自己的儿子从来不被怀疑,至于这个父亲个人做出的牺牲,母亲以及这个孩子的牺牲——凭什么拿我换——所有这些被国家大义屏蔽住了,没有出现。新文化运动出现后,改编《搜孤救孤》的时候,孤儿的母亲出现了,她说:凭什么把我的孩子献出来?这些个人主义的东西出现了,但仍然还是被压制的。两个男人——公孙杵臼和程婴就对她说:你这无义的女人,把孩子献出来就会给你立牌坊。总之还是用家国大义压制她,献出孩子就是道德的,不献就是不贤惠的。当一个人在道德和非道德之间选择的时候,实际上是没有选择,道德已经剥夺了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