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保证如果陷害朋友能救自己的命的话不会那么去做呢?别那么快理直气壮下结论,多想想康德的问题:当古希腊僭主法拉里斯架在火上的铜牛拉到你面前,你是否能坚决不作伪证?所以,我想,别动不动从道德上指责别人,不要想着靠人道主义可以拯救全人类。肖斯塔科维奇说得好:“不要想一举拯救全人类,要从救一个人开始。这要难多了,帮助一个人而不伤害另一个人是很难的难事。”
在这点上他特别表现出了俄罗斯人的悲悯之情。我才知道他生前最后一部作品是《列比亚德金上尉诗四首》。列比亚德金这个《群魔》里的可怜鬼,耻辱地活着,人人唾弃,最后像狗一样被杀死。陀氏描写他不是耻笑他,现在肖斯塔科维奇又用音乐给他做了墓志铭。“当我们脏时爱我们,别在我们干净时爱我们。干净的时候人人都爱我们”。这是东正教文化下的俄罗斯人特有的悲悯。
《姆岑斯科县的麦克白夫人》这部歌剧也属于俄罗斯的这条传统对罪犯的怜悯。契诃夫曾到库页岛改善罪犯的处境,陀斯妥耶夫斯基说过,当他是个罪犯时有个小女孩给了他一戈比。麦克白夫人为了爱情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谋杀。通过音乐她被赦免了。
肖斯塔科维奇的作品总是充满悲痛、冲突与抗争的动机。他说他的交响乐多数是墓碑,为无数知名的和不知名的死者立下的墓碑。第十四交响乐题为“亡灵之歌”,里面的歌词都是关于死亡的诗句。“一百个狂恋的情人都已安眠。在那干土深处,红沙为圃。在安达多西亚路上,到处是绿色的橄榄树,在哥多华街上,竖起一个十字架,一百个狂恋的情人,都已经安眠。”这是西班牙诗人洛尔加的,一首死亡狂想曲。他想表达这样的主题“死亡是最大的权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