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戏剧性、转折性的事件从不直接呈现,所有的高潮事件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或发生过了。
《百年酒馆》的剧情,围绕着一家叫“霍瑞斯和皮特”的家族酒馆,最早由一对表兄弟创立,百年间,两个家族内部永远会有一个男孩被起名霍瑞斯,也会有一个叫皮特,由这两人,一个当老板,一个当副手,代代流传。这家老酒馆面临着和契诃夫笔下樱桃园几乎相同的命运:曾是地标式的存在,由于主人经营不善,传统的小世界岌岌可危———布鲁克林区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和俄罗斯外省的新兴度假别墅虎视眈眈。接着,西尔维亚和罗巴辛,两个被各自的古老传统孕育的受害者,将要扮演毁灭者的角色。面对这种明显的相似性,我不想断言樱桃园的毁灭代表着旧日诗意的终结,更不想说《百年酒馆》的类似设定同样意味着诗意缅怀。诗意怀想对契诃夫而言是重要的,但这一定不是他想表达的全部。与其争论两部作品的“主题”,不如看看,在酒馆里,在樱桃树包围的老宅里,事件是怎样发生的。
《百年酒馆》与契诃夫剧作最相似的气质,是从不把重要的、戏剧性、转折性的事件直接呈现。在《樱桃园》里,我们知道,柳苞芙的丈夫和小儿子多年前相继离世,给她带来了巨大打击,我们知道她在巴黎有情人,她被他欺骗,经历了痛苦决绝的分手,这一切都是不在舞台上展现的“曾经”;至于当下发生的,樱桃园被拍卖的过程本该是戏剧性集中的时刻,同样被回避了,只有罗巴辛的描述。舞台上展现的是他们聊天,争论,谈论爱情,一切无关紧要的情节。同样的,在《百年酒馆》里,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过去式”:皮特在中学时精神失常,后来在精神病院住了二十多年;霍瑞斯的母亲因为家暴,带着年幼的他和西尔维亚出走;青年霍瑞斯出轨小姨子,导致姐妹同时怀孕,离婚后两个孩子都不理他……枪杀,出轨,家庭暴力,突如其来的死亡,所有的高潮事件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或发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