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已如板上钉钉,用什么去填满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岁月呢?这些无聊如困兽的人们,既不是成功者也不是失败者,只是在没出息地混日子,只是活着。没有哪怕一个人,拥有“开始一种新生活”的野心和光芒,没有人有勇气离开,没有不确定性带来的未知曙光。
这群“平庸的人”的缩影,是主角霍瑞斯。他像极了契诃夫笔下的“舅舅”,几乎做不成任何事,酒馆经营不善,他甚至无力为自己辩护;努力地想讨好女儿,却一定以吵架结束;亲人失踪,他无所适从,报警之后便一天天地继续抹桌子给客人倒酒。然而,我们又清楚地知道,这个臃肿、谢顶、糟糕的人内心深处天真地爱着别人,所以他哪怕一无所有仍会费力地讨好世界。
霍瑞斯和他酒馆里的常客们就这样生活着,迷茫地活在这个他们难以掌控的世界里。创作者拒绝居高临下地指点“人应该是怎样的”,只是简单地展示人们的生活状态,他们多数平庸,性格糟糕,没有能力影响世界,没有奇迹会眷顾他们。因为缺乏行动力也不知如何行动,“百年酒馆”的酒客们,乃至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会像霍瑞斯一样,走完乏善可陈的小人物的一生。尽管如此,尽管芸芸众生碌碌生活,我们还是能从契诃夫,从《百年酒馆》的作者路易·C·K的目光里,看到源源不绝的善意———纵然是这些无知浅陋的人们,他们并不需要“宽恕”,因为这些糟糕的、被困的、绝望的家伙,依旧是可爱的人类。“人”正因为受制于自身难以幸免的局限性,才有可能为生活付出努力,即便这努力是徒然的。所以,酒馆里最动人的一幕,是玛莎举起酒杯向大家致意,她说:“敬平庸的人们!”
“酒馆”的身份是不可抹去的,布鲁克林的弹丸地不是种满樱桃树的庄园,在这里,医生变成了精神病人,喜剧演员取代了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