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徐悲鸿:
还有同样未入国画之门而闭目乱来的,例如徐××。最可笑的,此辈不论国内国外,都有市场,欺世盗名红极一时,但亦只能欺文化艺术水平不高之群众而已,数十年后,至多半世纪后,必有定论。除非群众眼光提高不了。
怼张大千:
大千是另一路投机分子,一生最大本领是造假石涛,那却是顶尖儿的第一流高手。他自己创作时充其量只能窃取道济(济公)的一鳞半爪,或者从陈白阳、徐青藤、八大(尤其八大)那儿搬一些花卉来迷人唬人。往往俗不可耐,趣味低级,仕女尤其如此。
他跟张爱玲怼出世纪骂战,连鲁迅、老舍、齐白石也不放过
怼完单独的个人还不够,还要怼群体
怼国内画家:
以我数十年看画的水平来说,近代名家除白石、宾虹二公外,余者皆欺世盗名;而白石尚嫌读书太少,接触传统不够(他只崇拜到金冬习为止)。
怼外国画家:
那些所谓的现代画家(如弥拉信中所述)却大多数是些骗子狂徒,只会向附庸风雅的愚人榨取钱财而已。
怼专家:
自然,我对“专家”这个头衔并不怎么敬畏,有些“专家”,并无专家之实,专家的架子却十足,动不动就引经据典,表示他对戏剧所知甚多,同时也就是封住有些不知高下者的口。意思是说:你们知道些什么呢?也配批评我么?这样,专家的权威就保了险了。
怼译者:
文艺理论家不大能兼作诗人或小说家,翻译工作也不例外;曾经见过一些人写翻译理论,头头是道,非常中肯,译的东西却不高明得很,我常引以为戒。
他跟张爱玲怼出世纪骂战,连鲁迅、老舍、齐白石也不放过
怼文艺界:
新文艺运动上一个永远争论,但是永远争论不出结果来的问题——需要不需要“意识”?或者换一种说法:内容与技巧孰重?
对这问题,一向是有三种非常单纯的答案。一、主张意识(亦即内容——他们认为)超于一切的极左派;二、主张技巧胜于一切的极右派;三、主张内容与技巧并重的折衷派。
其中,第二种技巧论是最落伍的一种。目前,它的公开的拥护者差不多已经绝迹,但“成名作家”躲在它的羽翼下的,还是非常之多。第一种最时髦,也最简便,他像前清的官吏,不问青红皂白,把犯人拉上堂来打屁股三十了事,口中念念有词,只要背熟一套“意识”呀“社会”呀的江湖诀就行。第三种更是四平八稳,“意识要,技巧也要”,而实际只是从第一派支衍出来的调和论而已。
说得刻薄点,这三派其实都是“瞎子看匾”,争论了半天,匾根本还没有挂出来哩。
不仅怼别人,连自己也不放过,他给儿子写信教导儿子好好学习的时候,如此评价自己:
我已到了日暮途穷的阶段,能力只有衰退,不可能再进步;不比你尽管对自己不满,始终在提高。想到这点,我真艳羡你不置。近来我情绪不高,大概与我对工作不满有关。
不过他这一切的怼人,都是因为他对艺术有着,无限的追求,他这样教育自己的儿子傅聪:
我们一辈子的追求,有史以来多少世代的人的追求,无非是perfection,但永远是追求不到的,因为人的理想、幻想,永无止境,所以perfection像水中月、镜中花,始终可望而不可即。但能在某一个阶段求得总体的“完整”或是比较的“完整”,已经很不差了。
不随波逐流,永远保持独立精神和独立思考,原是一切第一流艺术家的标记。
以上文字均来自傅雷的艺术评论集《傅雷谈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