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的人流抵达武汉时,队伍中的设备、机械多了起来——那是几个月前淞沪会战爆发后,陆续从上海搬迁至武汉的兵工企业和工厂物资。可是,还没来得及在武汉松口气,这些企业、工厂的老板和员工们又要踏上西迁之路。
队伍中还有叶圣陶诗中的“故宫古物”。这些来自故宫博物院的文物,早在1933年就开始从北平南迁,陆续抵达南京。南京危急后,这些文物再次上路,其中数量最大的一批与人流西迁的路线一致,经武汉沿江入川。
1937年底,人流、工厂物资、故宫文物,源源不断地来到宜昌。所有西迁入川的人员和物资不得不在此下船,等待换乘能够穿越三峡航道的船舶。可人多船少,像叶圣陶那样等待7天就能购得船票的,已经算是幸运,很多人等上半个月都无法上船。
文物鉴定家吴瀛一家也在候船的人群中,吴瀛的女儿吴徕后来在《珍藏文物历难记》一书中这样回忆:“在上船的码头上,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让人绷紧心弦的‘逃难’场景,人山人海,扶老携幼,万头攒动,一望无边。前面的大驳船上,挤满着的人群黑压压一片,站在船边的更是不敢动弹,稍一不慎就会跌落在江水之中,蒙蒙秋雨无情落下,人多,伞难以撑开,不少人只好听凭雨淋。听说就是这样登船,不少人已熬了一两天……”
幸运地买到甲板票的老舍,登上船后看到的场景是,“仿佛全宜昌的人都上了船似的,不要说甲板上,连烟囱上面还有几十个难童呢……我必须到厕所去,但是在夜间三点钟,厕所外边还站着一排候补员呢……”
显然,主城区只有2平方公里的宜昌城,早已人满为患。到了1938年10月,国民政府下令放弃武汉时,向西涌入宜昌的人流更是达到顶峰。“当时仅有10万多人口的小县城,流动人口最多时猛增到50万。”朱复胜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