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政治中立和“不谈政治”,这怎么可能呢?这就是一个建立在政治历史背景上的叙事体系。即使是文化,也必然和历史政治有直接的联系。尤其是各种文化偏见和刻板印象的产生,往往都是建立在政治经济文化的等级差基础上的,占据优势的文化所产生的刻板印象往往有持久的影响力和传播力,就像好莱坞对非西方国家的刻画,往往建立在偏见和优越感之上。作为亚洲流行文化输出大国的日本也是一样。
APH是一个完美保留了日本式历史叙述大方向的作品。这我们可以从日本这个角色,本田菊的形象刻画和人物互动看出来。战后日本对于“受害者”的认知和亚洲其他地区是不一样的,在战后的社会和艺术作品中,最常出现的受害者是作为战败者的日本人自己,他们在美军的轰炸和占领下的屈辱和困难,以及美军占领带来的种种创伤。一般说来直到战后20多年以后的70年代,其他亚洲国家作为被日本侵略的民众才开始慢慢进入日本人的视野,并立刻引起了不适。直到90年代进入“失落的二十年”日本经济停滞期,伴随着种种社会问题激化,最终在90年代出现了明显的右派的历史修正主义。1994年小林善范的《战争论》出台也是个重大文化事件,因为这是日本右翼极度明显地宣扬历史修正主义正式进入年轻人的流行媒体和文化之中。日本通常历史修正主义的立场是反对战后日本政府和社会的“自虐意识”,他们认为承认日本在战时的恶行是一种自虐,会导致年轻人丧失民族自信,所以不应该提到这些事情。当然,历史修正主义和九十年代中期开始的社会现状一道,被认为是日本社会在陷入经济停滞后引发的一系列社会危机的表征之一。
日本还有一个非常出名的“日本人论”的说法,是二战时日本的官方宣传。这个就很有意思了,因为这个说法本质上和很多维持至今的日本现代化叙事都有相关之处。“日本人论”将日本人视作一个整体的特殊的民族,它不属于亚洲,也不属于欧美,不属于东方,也不属于西方。它永远处于两者之间,所以因此比两者都先进都特殊,而且是两者之间沟通的桥梁。这跟战时大东亚共荣圈的逻辑是紧密相通的,即日本作为比其他东方国家更先进的国家,作为东方的代表和西方国家打交道以及打仗。二战和二战后的历史,日本首先面对的他者是美国。